魏娆读过此方世界讲礼制的书,里面有写过:“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不过,好像这个规矩,也并非人人适用。
至少他们的莲花楼大摇大摆驾着四匹马出行,也没有见人指指点点。
明面上朝廷倒是个规制礼法健全的掌权机构,可实际上,朝廷对江湖的约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薄弱。
甚至李相夷年轻的时候还干过夜闯皇宫,只为赏花的荒唐事。
最关键的是,他最后凭借着一身高超武艺,全身而退了。
侠以武犯禁。
也幸亏他是个心有大义的江湖人,若是个是非不分的小人,还不知道会给百姓和朝廷带来多大的灾祸。
有这样的存在,庙堂上坐着的那位,夜里能安睡才怪了。
李莲花不爱提及往事。
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在如今的他看来实在太过自负,做事不计后果。
如果不是曾经历过那样的打击,估计如今的他依旧猖狂轻佻,不知所谓。
也幸好,魏娆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
如今她了解的关于李相夷的一切,都来自于第三人之口。
所以,结伴同行的日子,与在东海时并没有太大区别。
这样的情况对二人来说,实在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莲花楼体积太重,即使已经经过天机山庄的能工巧匠改良,可四匹马还是会觉得吃力。
魏娆倒是想召两只阴力士来充做马匹,却又想着李莲花忌讳这些东西,索性放弃了。
二人也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
遇到喜欢的城镇,就会多住一段时间。
魏娆喜欢往那些发生过重大命案,阴气森森又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坟冢,义庄,刑场,乱葬岗,女婴塔,凶案现场...
自从见识到这世间的另一面以后,李莲花倒也不像以前那般对此敬而远之。
毕竟行走江湖,麻烦总是会接连不断地找上门来。
即便是魏娆戴上面具,看上去冷若冰霜,依旧能招来许多蠢而不自知,自命不凡,心比天高,身上又有些功夫倚仗的江湖人,
每每遇到,李莲花又开始担心魏娆吃亏或者杀孽太重,总觉得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才放心。
而且那些诡异的地方,让他自己一个人远远守着,还不如紧跟着她来得有安全感一点呢。
不过,这也让他有了大开眼界的机会。
特别是在荒郊野外,看见她将那些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走尸赶回义庄...
很难去描述李莲花当时的心情。
年少时他曾经嗤之以鼻的神鬼传说,像是个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魏娆修炼的同时,也会发发善心,挑一两个冤魂厉鬼完成一下他们死前的遗愿,蹭一点地道功德。
即便少的可怜,可聊胜于无。
所以他们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流传出些鬼魂复仇,报应不爽之类的故事。
也因为莲花楼走到哪哪闹鬼,江湖上渐渐多出些流言,说那莲花楼楼主,是个能通晓阴阳,沟通两界的鬼医。
甚至,还有朝廷的人专门来调查过此事。
魏娆不愿人前显圣,自然只能李莲花出面解决。
在找借口应付走了朝廷的人后,那些流言倒是消停了不少。
江湖上也有新的说法开始流传。
所谓的鬼魂作祟,不过是某些人做贼心虚罢了。
莲花楼伴随着马蹄的哒哒声,慢腾腾踏进了江南地界。
这里也曾是年少的李相夷最爱踏足的地方。
那扬州江山笑的屋顶,‘少年英雄,红绸舞剑引万人空巷,只为博佳人一笑’的佳话还广为流传。
《劫世累姻缘歌》三十六句,依旧是袖月楼中受才子佳人追捧的名篇。
李莲花其实很不愿意面对这些。
曾经的年少轻狂,如今看来实在是尴尬地令人发指。
幸好,魏娆从不将他这些风流韵事,狂妄之举放在心里。
她来江南,不过单纯是为瞧一瞧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夏日盛景。
雾蒙蒙的烟雨江南,正是它最具诗情画意的季节。
荷塘边,背影单薄的魏娆孤零零地立在亭子里,任由飘飞的雨丝将她的衣摆粘湿。
她就站在那里,从白昼到天黑,未发一语,未挪一步。
无边的荷塘,缀满粉色的绿意,少年少女的嬉笑怒骂,灼热的阳光和溅起的水花...
广阔的湖面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乌篷船,晒得黝黑的胳膊在水浪里翻涌,乌漆漆的脑袋从荷叶里挤出来,手里举着活蹦乱跳的大鱼,粗壮的莲藕,或者成串的菱角...
少时她总是沉默地站在岸边,看着哥哥和江澄带着一大群师兄弟们在水里翻腾打闹,又在日落之前带着满满当当的收获回家。
师姐善庖厨一道,他们捕回来的鱼最后会进到这群半大小子塞不满的肚子里。
于是黄昏的院落里,一群少年少女嘻嘻哈哈地凑在一起,剥莲子,剥菱角,然后等着师姐的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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