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瘫在地上,呕吐不止,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张原本黝黑粗犷的脸,此刻只剩下惊骇过后的惨白与死灰。陈岁安和曹蒹葭对视一眼,心知此事绝不能拖到天黑。那女鬼冷小翠既然能幻化宅院、制造暴雨幻象,道行绝非寻常孤魂野鬼,恐怕已成了气候,成了“鬼仙”之流。她尝到了王铁柱阳气的甜头,又被其“承诺”所牵,今夜必定还会再来!
“扶他进屋!”陈岁安当机立断,和王铁柱家人一起,将几乎软成一滩泥的王铁柱架回了屋里。
时间紧迫,日落西山,寒意渐起。陈岁安让曹蒹葭帮忙,立刻着手准备。
他在王铁柱家院子里,以北斗七星方位,埋下七枚刻画了符文的铜钱,布下“七星锁魂阵”,此阵可固守宅院阳气,阻挡阴邪入侵。又以浓稠的黑狗血混合朱砂,在院门、窗户以及王铁柱卧室的门槛上,画上驱邪符咒。最后,用浸过公鸡血的红色丝线,在院内纵横交错,结成一张简易的“缚灵网”。
王铁柱被安置在卧室炕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依旧冷得牙齿打颤,眼神涣散。陈岁安在他眉心点上一抹朱砂,又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塞进他怀里。
“铁柱哥,无论如何,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也别应声!”陈岁安郑重叮嘱。
夜色,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缓缓笼罩了靠山屯。屯子里异常安静,连狗都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缩在窝里不敢出声。
子时将至,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忽然——
“呜——嗷——!”
一股极其猛烈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屯子西头席卷而来,吹得王铁柱家院门哐哐作响,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枝桠疯狂舞动,如同群魔乱舞。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胭脂与腐朽气息的怪味。
来了!
陈岁安深吸一口气,站在院中七星阵眼之位,曹蒹葭则手持一束艾草,站在他身侧,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银白光晕,护住心神。
阴风越来越盛,几乎要将院中的法阵线条吹散。就在子时正点,月光被一片乌云彻底遮蔽的刹那,院门口那用黑狗血画下的符咒,猛地爆起一团暗红色的火光,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门外!
正是冷小翠!
但此刻的她,与昨夜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判若两人!她依旧穿着裙子,却是那种极其刺目、如同鲜血染就的猩红色!长发无风自动,在空中狂乱飞舞,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殷红如血。那双原本含情脉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怨气与冰冷的杀意,幽绿色的鬼火在其中跳跃。周身黑红色的怨气如同实质的触手,翻滚升腾,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让院内的陈岁安和曹蒹葭都感到呼吸一滞。
“臭道士!多管闲事!把他还给我!”冷小翠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她伸出惨白的手指,指向王铁柱的卧室。
陈岁安知道言语无用,唯有斗法!他手掐法诀,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沟通堂口仙家。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阴冷、庞大、带着洪荒气息的力量开始降临!
“常家仙,有请上身助我!”
话音落下,陈岁安身体猛地一震,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瞳孔微微竖起,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蟒蛇气息!他请来的,是常家(蟒仙)的一位高手!
附体后的陈岁安(常仙),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身形如电,率先出手!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青色妖力直射冷小翠面门!
冷小翠厉啸一声,红衣鼓荡,浓郁的怨气化作一面黑色的盾牌挡住攻击,同时无数道黑色的发丝如同毒蛇般从她身后激射而出,缠绕向陈岁安!
一时间,小院内妖气与鬼气疯狂碰撞!青色的妖力与黑红色的怨气交织、湮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陈岁安(常仙)身法诡异,如同巨蟒游走,时而喷吐毒雾般的妖气,时而以利爪般的指风撕扯怨气。冷小翠则凭借深厚的怨念,幻化出各种恐怖景象,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试图扰乱陈岁安的心神。
曹蒹葭在一旁也没闲着,她不断将艾草点燃,清正的药草香气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部分怨气,同时她口中吟唱着安魂的古老歌谣,那纯净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削弱着冷小翠的凶性。
这场仙鬼斗法,激烈异常,看得躲在屋内的王铁柱家人胆战心惊。
然而,冷小翠终究是凭借一股怨气修行,如何能与正统修炼、又被请上身的常家仙相比?更何况,陈岁安布下的七星锁魂阵和黑狗血朱砂线,不断削弱着她的力量。
缠斗约莫一炷香后,陈岁安(常仙)抓住一个破绽,猛地张口,喷出一股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青色本命妖元,如同巨蟒吐信,狠狠撞在冷小翠的胸口!
“啊——!”
冷小翠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周身的怨气瞬间被打散大半,猩红的嫁衣变得黯淡无光。她踉跄后退,身形急剧缩小、变化,最终,又变回了那个穿着素白衣裙、脸色苍白、眼神凄婉脆弱的女子模样,跌坐在地,低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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