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琴房中,巴赫的旋律如同潮汐,一遍遍拍打着安然的心岸。她已拉奏许久。指尖在琴弦上摩挲,留下淡淡的酸痛感。
琴声沉郁而富有力量,每一个音符都像冰冷的匕首,划开心中旧日的伤疤,又在愈合的边缘,扎下新的根。
她知道司徒瑶能听到。或者说,那个微型传感器能捕捉到。
这琴声是她的伪装,也是她的宣泄。她在用音乐为自己构建一个与世隔绝的茧,同时也在其中磨砺着,等待着。
时近黄昏,琴房的暖黄色灯光显得更加柔和。安然停下拨弦的手,琴房再度陷入死寂。
她闭目养神,脑海里没有音乐,只有司徒瑶那通电话的只言片语,像破碎的玻璃片散落在意识的荒原。
“寰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不是他司徒曜可以随意染指的后花园!”
“让他等着!我今天,没空!”
司徒瑶的暴怒,像撕裂夜空的闪电,在安然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她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丧失理智,第一次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家族纷争。
司徒曜。
这个名字像一根线,牵扯出背后一张巨大的网。安然感觉自己像被困在棋局中的棋子,而这棋局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她不再是唯一被困的。
司徒瑶也是。
这认识让安然心中涌起一丝奇特的慰藉。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也会被凡尘俗事所困。而这困境,或许就是她安然唯一的出路。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安然的心脏猛然收缩,身体瞬间紧绷。
是司徒瑶回来了吗?
她迅速起身,将杜波特放回高台,整理好琴弓。她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慌乱。
门,无声地滑开。
然而站在门口的不是司徒瑶,而是陈默。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身上笔挺的黑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他像一个从冰雪中走出的幽灵,不带任何温度,不带任何声音。
“安然小姐。”陈默微微颔首。
“陈律师。”安然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陈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的锐利眼睛,像扫描仪般在她脸上缓慢扫过。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只是在确认。
安然不动声色。她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是司徒瑶的左膀右臂。她必须小心应对。
“老板让我来通知您。”陈默开口,语调平稳,“晚餐时间到了。”
“好。”安然点头。
陈默没有多言,只是转身示意安然跟随。
安然走在他身后,走出琴房。琴房门无声合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秘密。
走廊的灯光明亮,照亮了那条熟悉的通道。安然注意到,陈默的步伐比平时快了一些,周身的气场也更加沉郁。司徒瑶的家族纷争似乎波及到了他。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晚餐。
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上面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看起来无比诱人。
司徒瑶正坐在主位上背对着安然。她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墨绿色丝质连衣裙,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正在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安然的心一颤。她看到司徒瑶的左手边,放着一个银色的平板。屏幕亮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监控画面,此刻正在上面清晰地播放着。
是琴房。
她拉琴的场景,被司徒瑶一帧不落地,尽收眼底。
安然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猜对了。司徒瑶能听到,也能看到。
“然然,过来。”司徒瑶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柔。她没有回头,仿佛早已知道安然的到来。
安然走到餐桌前,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司徒瑶缓缓转过头,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盛满了深情。
“然然的琴声,真好听。”她轻声说着,语气温柔得能将坚冰融化,“姐姐听得很开心。”
安然轻轻地低下头,避开了司徒瑶那灼热的目光。
“谢谢姐姐夸奖。”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羞赧。
司徒瑶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鹅肝,放进安然的盘子里。
“然然,尝尝这个,姐姐知道你喜欢。”
安然拿起刀叉,小口地吃了起来。鹅肝的香甜在味蕾上弥漫,可她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司徒瑶的身上。
她太平静了。
平静得,有些反常。
她没有提及那通电话,没有提及司徒曜,更没有提及她白天在琴房拉奏的,那首狂乱的曲子。
这种平静,让安然感到一阵,更加深沉的不安。
“然然,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司徒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是琴拉累了吗?还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安然的心咯噔一下。她知道司徒瑶在敲打她,在警告她,她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眼眸里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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