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刚要开口,便被陈先如厉声打断:“后院禅房、库房,东跨院和内院哪处没有值钱物件?他不偷那些,偏闯西跨院——凭什么?”
他指尖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轻晃:“凭他知道少奶奶住院,我和恋儿在医院陪护!这西跨院就是个空院子!不是熟悉陈家的人,怎能掐着这个点来?”
这话像块巨石砸进静水,屋里瞬间没了声响。护院梁五挠着头,讷讷道:“可……可这能是谁呢?”
管家忽然插话,声音压得低了些,“这几日,小红一直住在西跨院。”
众人齐刷刷转头望向小红,她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带着哭腔辩解:“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夜里我睡得沉,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啊!”
她慌乱的眼神、发颤的声音,半点没打消众人的疑虑。
小红心头猛地一揪,眼泪都快涌出来了——那日狗子揣着匣子她正好碰见,当时没揭发,现在讲,这些人定会算她“同谋”的账,绝不能认!
她咬着牙,攥紧衣角,脑子里飞速转着念头,目光慌乱扫过屋内的几人,突然想起没在场的平儿。上次撺掇她想当主子的事,最后落得被全院人笑话,这口气憋到现在还没出!正好!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刻意的笃定:“是平儿!肯定是他干的?前日刚回家,定是顺手牵羊,偷了少奶奶的东西。”
“你胡说!”恋儿猛地往前冲了半步,指着小红的手都在抖,声音又急又厉,“平儿手脚一向干净,在陈家三年连块碎布都没拿过!我倒纳闷,你跟平儿有什么深仇大恨?几次三番诬陷她——是不是你想抢她的差事、盼着当主子的心思,被她戳穿了?”
她喘了口气,话锋陡然转向身后的陈一曼:“这件事根本就是你和你主子搞的鬼!想把偷东西的罪名推到别人身上,好自己脱干净!自从你们主仆来了陈家,就没一天安生:不是胭脂丢了栽赃给平儿,就是观音像被泼诬陷我,前几日——你主子私下找了二少爷,想把我绑了,若不是老天保佑,我今日就不能站在这儿——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是好事!”
这话一落,院里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响。陈先如原本盯着地面灰布碎片的目光猛地抬起来,眉头拧成深疙瘩,脸上满是错愕——丢胭脂的事他知道,可观音像被泼和绑人的事竟无一人跟他提过!
他眼神迅速扫过脸色煞白的小红,又落向一旁的陈一曼,喉结动了动,却没立刻开口——眼下正查着兰?的珠宝失窃案,恋儿突然爆出这些旧账,若当场追问,失窃的事就要断了线索。
他正想着,陈一曼已抢先跳出来,指着恋儿的鼻子尖骂:“死丫头你满口胡言!什么绑你?什么栽赃?我看你是为了脱罪,故意编这些瞎话污蔑我!”
陈先如猛地打断还想争辩的陈一曼:“够了!都少说两句!”
他目光掠过小红,最终定在恋儿身上,声音沉得像块铁:“什么观音像?什么绑人的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烂事!眼下先把西跨院失窃的事查清楚——兰?的珠宝在哪,谁偷的,这才是要紧的!其他的,等抓住贼再说!”
恋儿紧咬嘴唇,眼眶微红,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明白陈先如所言有理,只能暂时将话咽下。陈一曼冷哼一声,双手抱着肚子,带着得意的神色扫了恋儿一眼。
管家见状赶紧接话:“少爷说得对!咱们先顺着窃贼的线索追查——二少爷那边,似乎有一些可疑之处……”
陈先如猛然回头,眼中光芒闪烁:“这就对了!这灰布衫他确实穿过!还有这血迹至少是五天前留下的,他失踪那天正好就是这个时候——哪有这么巧的事?”
管家连忙证实道:“少爷说得极是!那日狗子来这儿,穿的正是件灰布衫。”
陈先如点头,向前迈了两步,目光落在地上的灰布碎片上,语气更加肯定:“狗子从小在陈家长大,西跨院哪扇窗好翻,哪段墙好爬,没人比他更清楚!不是他又会是谁?”
躲在角落的小红骤然抬头,脸色苍白如纸,握着帕子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怎么会这么快,就通过“巧合”查到二少爷身上了?
陈先如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真是个混账东西!二叔被他气死,临走还要捞一笔,真是死不足惜!——管家,现在还没有二少爷的消息吗?”
“没有。”管家连忙回话,“码头、车站、旅馆、赌场都找遍了!跟他一起偷绸缎的人都被抓了,全被日本人处理了,唯独不见二少爷的身影,想必是出城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死了,死了倒干净!”陈先如咬着牙说。
恋儿见事情要不了了之,小姐的珠宝不但没找回,还揪出了个二少爷跑了没下文,急得眼圈立即红了起来,手一挥,指着陈一曼:“你们别袒护二姨太!她亲口认了,拿了匣子还让我磕头赔罪!”
众人的目光又盯向屋角的陈一曼,眼里的疑惑像浸了水的墨汁,越积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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