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李晚月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直直扎进我的耳膜。她靠在我背后,呼吸急促,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但那双紧盯着我的眸子,却清澈得吓人,里面映照着城头燃烧的火光,也映照出我此刻——这张属于“罗成”却由我“罗九牧”主宰的脸庞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与无法掩饰的陌生感。
我能怎么回答?难道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掉进来的,正在经历什么鬼轮回考验?恐怕话未说完,她就会以为我疯了,或者更糟,把我当成被邪魔附体的怪物。
城下,敌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再次涌了上来,攀爬的嚎叫和兵刃碰撞的噪音瞬间淹没了短暂的寂静。一支冷箭“嗖”地擦过我的脸颊,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我是罗成!”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借着一股战场上的蛮横气势掩盖内心的波澜,转身一刀劈翻一个刚冒头的敌兵,溅起的鲜血温热地洒在铠甲上,“是你的罗成!只不过……死过一回,想明白了一些事!”这话半真半假,带着沙场汉子特有的粗粝和不容置疑。我必须稳住她,稳住这摇摇欲坠的军心。
李晚月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我的气势所慑,又或许是眼前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让她无暇深究。她咬了咬下唇,最终只是低声道:“……你刚才,像变了个人……那股杀气……好可怕。”
“不对敌人狠,死的就是我们!”我打断她,目光扫过周围残存的、眼带绝望的士兵,声音提高到所有人都能听见,“弟兄们!听见了吗?连娘们都觉得老子狠!咱们今天就狠给这些蛮子看看!想回家抱媳妇儿的,想给爹娘养老送终的,就把吃奶的力气都给我使出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铁壁关,只要还有一个喘气的,就他娘的是铁打的!”
粗俗却有效。绝望的守军眼中重新燃起野兽般的凶光,发出压抑的咆哮。求生的本能被引导向了同归于尽的决绝。
“校尉说得对!跟狗日的拼了!”刀疤副将嘶哑着附和,挥舞着卷刃的钢刀。
我心中稍定,知道暂时糊弄过去了。但李晚月那探究的眼神,像一根刺,留在了心里。这轮回景对“异数”的排斥和审视,比想象中更敏锐。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城门已破,我们退守的点将台成了最后的孤岛。敌军如蚁附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我摒弃杂念,将全部精神投入到厮杀中。这具身体的本能战斗技巧,在我“剑心”的引导下,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再是简单的劈砍,每一招都带着一种预判和精准,仿佛能看穿敌人下一步的动作。手中那杆普通的长枪,因凝聚了战场煞气和我的战意,舞动起来竟隐隐带着风雷之声,枪尖过处,必有一名敌军溅血倒下。
我甚至无师自通地开始引导这股力量。不再是被动承受煞气侵蚀,而是尝试主动吸纳、炼化周围弥漫的血腥煞气。每杀死一个敌人,那股临死前的怨念和杀戮气息,都被我以“剑心”为引,强行剥离其暴戾杂质,只留下最精纯的战斗能量,融入我的四肢百骸。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吸毒,力量感澎湃的同时,也带着一种坠入深渊的诱惑,必须时刻紧守灵台清明,靠心灯深处那点微光平衡。
我的枪法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有时甚至带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红色气旋,所向披靡。身边的守军看我的眼神,从依赖渐渐变成了敬畏甚至恐惧。李晚月则始终跟在我身侧,她的剑法灵动狠辣,专攻敌人要害,与我刚猛霸道的枪法竟形成了互补。我们背靠背厮杀,汗水、血水混在一起,某种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默契悄然滋生。
“右边!”她突然娇叱一声,剑光点出,替我挡开一名偷袭的敌兵弯刀。我顺势回枪,将那名敌兵捅穿。
“谢了!”我喘着粗气吼道。
“少废话!左边又来了!”她头也不回,语气依旧带着嗔怪,但那份疏离感似乎淡了些。也许,在绝对的生死面前,身份的疑虑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个人的勇武终究难以扭转绝对劣势。点将台下的敌军尸体堆积如山,但更多的敌人依旧源源不断。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五十、四十、三十……每个人都浑身是伤,体力接近极限。连我都感到手臂酸麻,吸纳煞气带来的力量增幅也开始减弱,身体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
就在我以为这第二世轮回要以一场悲壮的全军覆没告终时,异变再生!
敌军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骨笛声!声音邪异,带着一种扰乱心神的力量,连我都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围攻的敌军闻声,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只见那名之前施展邪术召唤骷髅的黑袍祭祀,在一群身材异常高大、瞳孔闪烁着幽绿光芒、皮肤呈现不自然青灰色的异族勇士护卫下,缓缓走上前来。他手中的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搏动的、暗红色的心脏状宝石,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和邪恶气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