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
它并非通过耳膜传来,而是直接在我心湖深处响起,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低语,又似一口蒙尘万古的铜钟被悄然叩响,余韵悠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悲悯。这“声音”响起的刹那,我背后玄婷光茧的悸动骤然平息,仿佛找到了归宿的游子,变得异常温顺。连带着我胸腔中那盏生死心灯,跳动的节奏也似乎与这冥冥中的韵律隐隐契合。
我们三人站在那片由温润白玉铺就、却布满裂痕的广场上,脚下传来的不再是冰冷死寂,而是一种微弱的、仿佛大地心跳般的搏动。广场中央,那座残破的女神雕像在玄婷光茧悬浮其前后,不再只是沉默的巨石,表面竟开始流动着极其微弱的月华光泽,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久违的甘霖。
“这‘声音’……是这片废墟的‘回响’?”星澜长老凝神感应,脸上疲惫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学者的专注,“古老神庭虽毁,但某些强大的法则印记,或许会像烙印一样残存在这片天地间。玄女道友的本源,正在与这些印记共鸣。”
凌清霜则更警惕,青霜剑虽已归鞘,但她的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悬浮的遗迹群:“共鸣是好事,但动静不小。刚才那些墟灵只是开胃小菜,天知道这鬼地方还藏着什么老古董。”她顿了顿,瞥了一眼我背后光华内敛的玄婷光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愿这位‘九天玄女’赶紧醒过来,不然我们真成给她守灵的保姆了。”
我无奈一笑,清霜这话虽直,却点出了我们眼下的尴尬处境。玄婷的复苏迹象明显,但过程似乎需要时间,而我们,恰恰最缺的就是时间。星澜长老伤势不轻,清霜也消耗巨大,我这生死心灯虽玄妙,但终究初成,能抵挡多少风雨还是未知数。
“无论如何,此地灵气虽夹杂凋零死气,但对玄婷恢复极有益处。我们需寻一处相对安全所在,暂作休整。”我沉声道,目光投向雕像后方。那里,几座相对完整的宫殿残骸依靠着巨大的雕像基座,形成了一片天然的遮蔽区域。
我们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踏入残殿的阴影下,一股尘封已久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其中竟混杂着一丝淡淡的檀香,经年不散。殿内穹顶已塌陷大半,露出破碎的天幕星光,但四壁依然屹立,上面雕刻着模糊的壁画。壁画内容大多斑驳难辨,只能依稀看到一些祭祀、星辰运转以及……一场席卷天地的惨烈神战场景,与玄婷传递给我的记忆碎片隐隐对应。
我寻了一处角落,将背后的玄婷光茧轻轻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断壁上。光茧一接触断壁,其上的月华光芒便如同水流般,缓缓渗入断壁表面的刻痕中,那些早已黯淡的符文竟随之微微亮起,仿佛被注入了生机。看来,这里的确与玄婷渊源极深。
“老身需调息片刻,压制体内死气。”星澜长老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周身泛起微不可查的星辉,开始艰难地驱散侵入经脉的凋零气息。
凌清霜则主动守在残殿唯一的入口处,背对着我们,身影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挺拔孤寂。她沉默地擦拭着青霜剑,剑身映照出她清冷的面容,也映照出殿外那片死寂而瑰丽的破碎星空。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心灯之火缓缓补充着之前的消耗。那缕灰黑色的火苗对空气中弥漫的凋零能量依旧表现出贪婪的“食欲”,但被我刻意压制着。此地能量混杂,盲目吞噬恐生变故。我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与玄婷光茧那微妙的联系上。
通过那根无形的因果线,我能感觉到光茧内部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不再仅仅是能量的汇聚,更像是一种……意识的重塑,记忆的复苏。仿佛有无数破碎的镜片,正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艰难地拼凑回原有的模样。偶尔,会有一些极其短暂、混乱的情感波动顺着因果线传递过来——有面对强敌的决绝,有失去重要之物的悲痛,还有一丝……对某个遥远身影的深切眷恋。
那是属于九天玄女,属于玄婷前世的情感烙印吗?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知中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界袭击,而是源于玄婷光茧本身!
嗡——
光茧猛地一震,发出的不再是柔和月华,而是一道道如同涟漪般的七彩霞光!霞光中,隐约有仙音缭绕,虽破碎断续,却空灵神圣,与这片废墟的死寂格格不入。同时,光茧表面那人形轮廓骤然清晰到了极致,眉眼、鼻梁、唇瓣,甚至每一根发丝都栩栩如生,正是玄婷的模样!只是她双眼依旧紧闭,但胸口起伏的幅度更大,仿佛下一刻就要睁开眼来!
“要醒了?!”凌清霜霍然转身,手按剑柄,既惊且惕。
星澜长老也强行中断调息,睁眼望去,眼中充满期待与凝重:“最后关头了!神魄归位,灵识重燃,此乃逆天之举,必有……”
她话音未落,整个破碎星墟猛地黑暗下来!并非光线消失,而是所有悬浮的遗迹、流淌的岩浆之光、乃至天幕上的破碎星辰,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了光芒!一股比之前墟灵首领恐怖十倍、百倍的压抑感,如同亿万钧海水,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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