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浸透了青云山庄的每一寸角落。
沈醉立于望月台的阴影里,指尖捻着半枚断裂的玉符,眸光比檐角的弯月更冷。三日前潜入山庄的密探仍未现身,那枚遗落在西跨院的玄铁令牌,此刻正躺在他袖中,泛着淬毒般的幽光。
“沈公子,夜深露重。”
身后传来轻细的脚步声,苏绾绾捧着件墨色披风走近,鬓边别着朵刚摘的白茉莉,在月光下透着几分怯生生的清丽。她是三日前被掌门接入山庄的远房侄女,据说懂些医理,性子却温顺得像只受惊的小鹿。
沈醉没回头,指尖的玉符骤然捏碎,粉末顺着指缝簌簌落下:“西跨院的禁制,是你动的手脚?”
苏绾绾的脚步顿在三步外,披风从臂弯滑落,露出皓腕上道浅浅的疤痕。她垂着眼帘轻声道:“我、我只是见那里的石灯歪了,想扶起来罢了。”
沈醉终于转过身,目光扫过她发间的茉莉,忽然低笑一声:“这花不错,可惜沾染了不该有的气息。”他屈指一弹,一缕劲风掠过,那朵茉莉应声而落,花瓣在半空便化作焦黑的粉末。
苏绾绾的肩膀微微一颤,抬眼时眸中已凝起水汽:“公子是在怀疑我?”
“怀疑”二字从沈醉唇间吐出,带着冰碴般的寒意:“玄铁令牌上的蚀骨香,需以南疆的曼陀罗花粉养护。苏姑娘袖口的茉莉香虽浓,却掩不住那点若有若无的腥甜——你说,我该信你是恰巧路过,还是特意来提醒我什么?”
话音未落,院墙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沈醉身形一晃已掠至墙边,却见一道黑影正从墙头翻落,脚踝处缠着根银线,线的另一端攥在苏绾绾手中。
“这是……”沈醉挑眉看向少女。
苏绾绾脸上的怯懦瞬间褪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在石灯里藏了沾了迷迭香的银线,只要有人触碰禁制,线就会自动缠上他的脚踝。”她手腕轻抖,银线骤然收紧,那黑影闷哼一声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沈醉俯身拨开黑影的面罩,露出张布满细小疤痕的脸,嘴角还残留着曼陀罗花粉的淡金色粉末。他指尖在对方颈动脉上一探,忽然冷笑:“傀儡术。看来背后的人,连亲自露面的胆子都没有。”
苏绾绾已取来绳索将黑影捆结实,闻言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对方的指尖:“他指甲缝里有朱砂,掌心还有七星刺青——是东厂的‘影卫’。”她忽然从黑影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铜盒,打开的瞬间,里面的东西让两人同时眯起了眼。
铜盒里铺着层黑绒,放着半块龙形玉佩,断裂处的纹路竟与沈醉袖中那枚玄铁令牌严丝合缝。
“看来他们不止想要你的命。”苏绾绾指尖划过玉佩上的鳞纹,忽然轻咦一声,“这上面的龙纹,少了颗逆鳞。”
沈醉接过玉佩,指腹摩挲着断裂处的锯齿状缺口,眸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传说当年太祖皇帝将传国玉玺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化作龙佩,藏着皇室秘库的地图。东厂的人找这个,难不成想……”
话未说完,地上的黑影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七窍开始渗出血丝。苏绾绾急忙按住他的天灵盖,却见对方眼球翻白,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不过片刻便僵直不动,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血。
“尸解蛊。”沈醉站起身,踢了踢那具迅速僵化的尸体,“连死都不让人安生。”
苏绾绾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冷静:“这蛊虫需以施术者的精血喂养,说明附近一定还有同党。”她忽然指向墙角的老槐树,“那里的蝉鸣,停得太刻意了。”
沈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浓密的枝叶间,一片叶子正以不自然的频率颤动。他屈指弹出枚银针,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枝叶间坠下只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管里,卷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青云后山,藏着你爹娘的死因。
沈醉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得像要结冰。苏绾绾注意到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轻声道:“这明显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我也得去看看。”沈醉的声音沙哑,“我爹娘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却连凶手的脸都没看清。”
苏绾绾沉默片刻,从腰间解下个小巧的香囊递给他:“这里面是我师门特制的驱虫粉,青云后山多毒虫。还有,”她抬眼看向他,眸中闪着坚定的光,“我跟你一起去。”
沈醉刚要拒绝,却见少女从袖中摸出把短匕,熟练地转了个刀花:“别小看人,我六岁就跟着师父在古墓里摸爬滚打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守夜的弟子撞开院门,脸色惨白地喊道:“沈公子不好了!西跨院的水井里,捞出了三具尸体!”
沈醉与苏绾绾对视一眼,同时朝西跨院奔去。月光下,那口老井旁围满了弟子,井台边散落着些破碎的黑衣,与方才那黑影身上的布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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