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指尖触到那方悬浮于寒潭之上的青铜古镜时,潭底突然翻涌起跳脱的幽蓝火光。镜面原本蒙着的千年铜锈如活物般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流云缠枝的纹路,在火光中流转着诡谲的光泽。他腕间那道自出生便带着的血色胎记骤然发烫,竟与镜背中央的朱砂印记隐隐共鸣,仿佛两簇隔世重逢的星火。
“这是……”身旁的玄清真人瞳孔骤缩,拂尘上的银丝无风自动。寒潭周围的十二根盘龙柱突然发出沉闷的嗡鸣,柱身上的鳞片片片竖起,吐出缭绕的白雾。那些雾气在半空凝结成古老的符文,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着,一一嵌入青铜镜的纹路凹槽里。
沈醉只觉掌心传来一股灼热的吸力,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地涌向镜面。他下意识想抽手,却见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水波,映出的并非他的面容,而是一片火光冲天的城池。城楼上飘扬的玄鸟旗被烈焰吞噬,城下的护城河浮着层层叠叠的尸身,一个身披玄甲的身影背对着他,手中长枪刺穿了敌将的咽喉,染血的侧脸在火光中棱角分明——那眉眼竟与他有七分相似。
“铮!”
青铜镜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越之声,镜面迸射出刺目的金光。沈醉被这股力量掀得后退三步,撞在盘龙柱上才稳住身形。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血色胎记竟已淡去大半,化作一道浅浅的红痕,如同被朱砂笔轻轻勾勒过。而那面古镜此刻正悬浮在他面前,镜缘的流云纹上燃起幽蓝的火焰,如同给这方青铜镶上了一圈活火的边框。
“认主了……”玄清真人声音发颤,捋着胡须的手指微微发抖,“传说中镇元仙宗的镇派之宝‘溯洄镜’,竟会认一个俗世之人为主……”
沈醉抬手按向镜面,这次没有灼热的排斥,反而有种肌肤相亲的温润。镜面中的血色城池渐渐褪去,浮现出一行扭曲的古篆,仿佛用鲜血写就:“血脉承,逆命轮,七星聚,鬼神焚。”字迹刚映入眼帘便化作飞灰,镜身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寒潭里的积水顺着柱身逆流而上,在半空凝结成十二道水幕,每道水幕上都浮现出不同的景象——有的是连绵的军营,有的是高耸的宫墙,有的是云雾缭绕的山谷,还有的是烈火焚烧的村落。
“这些是……”沈醉皱眉凝视着其中一道水幕,那里正上演着惨烈的厮杀。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屠戮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为首之人手中握着的弯刀泛着诡异的绿光,每砍出一刀,便有一缕黑气钻入死者体内。
“是未来的碎片。”玄清真人的声音带着凝重,“溯洄镜能映照过去,亦能窥见未来的可能。看来它在提醒你,前路遍布荆棘。”他指向另一道水幕,那里有个穿着龙袍的身影正站在金銮殿上,背对着镜头撕碎一份奏折,奏折的碎片飘落时,能看清上面“沈”字的残迹。
沈醉的指尖在镜面上轻轻划过,水幕中的景象随他的动作切换。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道水幕时,呼吸骤然一滞——那是一片荒芜的坟地,无数新坟前插着无字木牌,而最中央的那座孤坟前,跪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她正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墓碑上。虽然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那身形让沈醉心头莫名一紧,仿佛预见了什么剜心刻骨的结局。
“此镜之力,不可轻用。”玄清真人按住他的肩膀,语气郑重,“溯洄镜能逆转时空,却需以命数为代价。你既为它选中的主人,便该明白,窥见未来并非幸事,有时糊涂活着,反而是种福气。”
沈醉没有答话,只是盯着那道水幕中白衣女子的身影。他能感觉到镜面传来的悸动,仿佛那女子的悲伤正透过时空的壁垒,丝丝缕缕渗入他的骨髓。就在这时,镜身突然剧烈晃动,所有水幕瞬间破碎,化作漫天水珠坠落。寒潭周围的盘龙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柱身上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锈蚀的铜骨。
“不好!”玄清真人脸色骤变,“溯洄镜认主引发的异象太过强烈,恐怕已经惊动了外界!”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破空声。沈醉抬头望去,只见数十道黑影如同蝙蝠般从云层中俯冲而下,落在仙宗的护山大阵之外。为首之人身披黑色斗篷,手中握着一柄骨杖,杖头镶嵌的骷髅头正发出幽幽绿光,照得他半边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镇元仙宗藏匿叛逆余孽,私藏上古秘宝,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清剿此山!”斗篷人声音嘶哑,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他手中的骨杖往地上一顿,护山大阵的光幕上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玄清真人祭出拂尘,银丝交织成盾挡在阵前,厉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闯我仙宗撒野!”
斗篷人发出桀桀怪笑,抬手掀开兜帽。当看清他的面容时,沈醉瞳孔骤缩——那张脸上布满了交错的疤痕,左眼处是个黑洞洞的窟窿,而右眼的虹膜竟是诡异的青绿色,正死死盯着悬浮在沈醉面前的青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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