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青云山的轮廓浸成一片暗红。沈醉倚在望月崖的断碑上,指尖捻着半片枯叶,看它在山风里打着旋儿坠落。崖下的云海正被暮色啃噬,那些翻涌的白浪渐渐褪成灰蓝,像是被谁泼了墨的绸缎。
“还有三个时辰。”他喉间滚出一声低笑,骨节分明的手在碑上摩挲,那里刻着“青云不灭”四个大字,笔锋早已被岁月磨平,倒像是在嘲笑这世间所有的豪言壮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带着草木的气息。沈醉没回头,只是将那片枯叶弹向崖外:“巫月,你的蛊虫在发抖。”
巫月停在三步开外,素白的裙摆沾着几片夜露打湿的草叶。她怀里的竹篮微微颤动,里面养着的银线蛊正不安地吐着丝,在篮壁上织出一张细密的网,网眼间闪烁着幽微的光,像极了临死前的星辰。
“它们感觉到了杀气,”巫月的声音很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是山间精怪的戾气,是……人味,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沈醉终于转过身,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一半亮得刺眼,一半埋在阴影里。他的眼睛很亮,像淬了冰的刀,却又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人味?这世上最毒的,从来都是人味。”
他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淡青色的剑气悄然浮现,在月光下扭曲成蛇的形状,然后“噗”地一声散成光点。“青云宗的护山大阵感应到了异动,在西面,距此三百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
巫月低头看了看竹篮,银线蛊的丝已经织成了茧,将自己裹在里面,只留下几个细小的孔洞透气。“是冲着圣地来的,”她肯定地说,“这些银线蛊对邪术气息最敏感,十年前在南疆,我见过类似的……它们织茧,是在害怕。”
沈醉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害怕?有意思。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你巫月的蛊虫吓得缩成一团。”
话音未落,西面的天际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快得像流星,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短短几个呼吸间,天空就被数十道黑影笼罩,它们像蝙蝠一样展开宽大的翅膀,翅膀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划过空气时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有无数毒虫在振翅。
“来了。”沈醉的声音陡然转冷,手按在腰间的长剑“碎星”上,剑柄上镶嵌的蓝宝石在夜色里亮起微光,映得他眼底的寒意更甚。
那些黑影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像一块块巨石砸在青石板上。他们穿着纯黑的斗篷,斗篷边缘绣着暗红色的花纹,仔细看去,竟像是由无数扭曲的人脸组成。斗篷下露出的手苍白如纸,指甲漆黑尖利,指缝间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粘稠物,滴落在地上,将青石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为首的黑衣人抬起头,兜帽下没有脸,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中隐约有两点红光闪烁,像野兽的眼睛。“交出‘青云秘录’,”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可留尔等全尸。”
沈醉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山间显得格外突兀:“全尸?阁下倒是大方。只是不知道,你自己的尸身,能不能留个囫囵的?”
他手腕一翻,碎星剑出鞘,一道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剑光过处,空气都仿佛被劈开,发出尖锐的呼啸。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那道黑影猛地向后飘出数丈,避开了剑光。但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却没那么幸运,剑光扫过,他们的斗篷瞬间被撕裂,露出里面干枯如树皮的身体,下一秒就被剑气绞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化作一滩滩墨绿色的脓水,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找死!”那黑影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怒意,两点红光骤然变亮,“布阵!”
剩下的黑衣人立刻动了起来,他们以诡异的步法移动,很快就在空地上站成一个圆形,斗篷上的人脸花纹开始蠕动,发出细碎的、仿佛无数人在低语的声音。随着他们的吟唱,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阵法,阵纹里流淌着粘稠的液体,像是新鲜的血液。
巫月脸色微变,她掀开竹篮的盖子,银线蛊的茧已经开始颤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是血祭阵,”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们在用活人精血催动阵法,阵眼处至少有上百条人命。”
沈醉的眼神冷了下来,碎星剑上的青光愈发炽烈:“上百条人命?看来,今天得让这些杂碎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
他身形一动,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冲向阵法。那些黑衣人见状,纷纷举起双手,掌心射出一道道黑色的光束,光束在空中交织成网,朝着沈醉罩去。
“雕虫小技。”沈醉冷哼一声,长剑横扫,一道半月形的剑气斩出,瞬间将那黑色的光网劈成两半。他的身影毫不停留,穿过光网的缝隙,直逼阵眼。
就在这时,阵眼处突然涌起一股浓郁的黑雾,黑雾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像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鬼爪,朝着沈醉抓去。同时,黑雾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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