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指尖在石像底座的凹槽处划过,冰凉的触感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动。方才巫女阿蛮那句“石像呼吸时,便是天门开时”还在耳畔回响,他便敏锐地捕捉到这尊矗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石像,胸腔处竟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仿佛沉睡的巨兽在吐纳天地灵气。
“咔哒——”
一声轻响自石像脚下传开,像是生锈的锁芯被骤然拧动。沈醉后退半步,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石像与地面衔接的缝隙。只见那道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青灰色的石板如同被无形巨力掀起的书页,缓缓向两侧翻折,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幽暗通道。
潮湿的气息混杂着腐朽的泥土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缕极淡的、类似龙涎香的奇异香气。阿蛮举着特制的兽油火把凑上前,火光在通道内壁跳动,照亮了层层叠叠的藤蔓与苔藓,却照不透十米之外的浓稠黑暗。
“这地宫……自部落记事起便从未有人踏足过。”阿蛮的声音带着几分敬畏,火把映照下,她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紧张,“先祖留下的图腾上说,此地藏着关乎南疆存亡的秘密,却也布满了吞噬生灵的诅咒。”
沈醉抬手按住腰间的长剑“碎星”,剑柄上镶嵌的黑曜石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诅咒?”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这世间最毒的诅咒,从来都藏在人心底。至于死人留下的吓唬活人的把戏,不值一提。”
说罢,他率先迈步踏入通道。脚下的石阶不知被多少岁月的尘埃覆盖,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踩碎了一地的时光碎片。阿蛮咬了咬牙,紧随其后,火把的光晕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被黑暗啃噬的残肢。
通道比想象中更陡峭,向下延伸约莫百级石阶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座约莫数十丈见方的地宫,穹顶悬挂着无数干枯的藤蔓,如同垂落的尸骸。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四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壁画,从入口处一直蔓延到地宫深处,仿佛一幅铺展开的历史长卷。
沈醉走到最近的一面墙前,阿蛮将火把凑近,壁画的细节逐渐清晰。
第一幅壁画上,画着无数身着兽皮、手持骨矛的部落先民,他们跪拜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下,山峰顶端有一道模糊的光影,似人似兽,周身环绕着七彩霞光。先民们的脸上满是虔诚,有人将牲畜作为祭品献上,有人则用石刀划破掌心,将鲜血涂抹在岩壁上。
“这是先祖对‘神山之灵’的祭祀。”阿蛮轻声解释,“南疆各族都信奉神山庇佑,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古老的祭祀图景。”
沈醉的目光掠过壁画上先民们扭曲的肢体,忽然停留在那道山巅光影的指尖——那里握着一柄形状奇特的权杖,杖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色晶石,晶石的纹路竟与他怀中那块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残缺令牌有几分相似。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继续看向第二幅壁画。
这幅画上的场景骤变,原本祥和的祭祀变成了惨烈的厮杀。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影从天而降,他们的面孔被兜帽遮蔽,手中挥舞着散发着黑气的长鞭,所过之处,部落先民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而山巅的光影似乎在与黑袍人对抗,一道道霞光如同利剑般劈落,却被黑袍人周身的黑气尽数吞噬。
壁画的线条粗犷而凌厉,仿佛画者是用指尖蘸着滚烫的鲜血勾勒而成。沈醉注意到,那些黑袍人的脚下,画着无数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邪恶的阵法,阵法中央,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眼眶处燃烧着绿色的火焰。
“这些黑袍人……”阿蛮的声音有些发颤,“和昨夜袭击部落的黑衣人,穿着很像。”
沈醉没有回应,目光已落在第三幅壁画上。画面中央,神山轰然崩塌,山巅的光影变得黯淡无光,似乎即将消散。而黑袍人阵营中,走出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身影,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一片蠕动的黑气。他伸手抓向光影,光影却在最后一刻炸裂开来,化作无数光点,散落向南疆各地。
光点坠落的地方,长出了奇花异草,化作了飞禽走兽,甚至融入了一些部落先民的体内。那些被光点融入的先民,身体变得格外高大,眼神中充满了力量,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开始疯狂地反击黑袍人。
“这是……先祖获得神力的传说?”阿蛮喃喃道,“部落里一直流传,我们的先祖曾得到神明的馈赠,才拥有了对抗邪魔的力量。”
沈醉的指尖轻轻拂过壁画上那些被光点融入的先民,他们的表情狰狞而痛苦,与其说是获得神力,不如说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改造。他忽然注意到,在壁画的角落,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符号——那是一个扭曲的“人”字,被无数藤蔓缠绕,仿佛在挣扎哀嚎。
这个符号,他曾在一本记载上古秘闻的残破古籍上见过,注释只有两个字:“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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