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茶寮内,茶香与喧嚣交织。清风独坐窗边,粗陶碗中的茶水已续了两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正如他此刻的心境。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个茶寮以及外面的街道,任何一丝异常的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感知。
指煞盘被他悄然扣在掌心,盘面平静,显示暂时安全。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庞青虎布下的网太过严密,之前的脱身带有太多侥幸。
时间在沉闷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布满油渍的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茶寮内的客人换了几茬,谈论的话题也从官府盘查转到了家长里短。
就在清风思考着是否该趁夜色离开,另寻藏身之处时,茶寮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当”一响,又进来一位客人。
来人是个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红色碎花布裙,头上包着同色头巾,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些针线布头,看起来像个寻常的市井妇人。她面容只能算清秀,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灵动,进门后目光随意一扫,便落在了独坐窗边的清风身上。
清风心中微凛,这女子的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意味。他暗自警惕,体内内力悄然流转。
那红衣女子却并未走过来,而是在靠近门口的一张空桌坐下,将竹篮放在桌上,对伙计喊道:“小哥,来碗大叶茶,再切半斤卤豆干。”声音清脆,带着点市井的泼辣。
伙计应了一声,很快将茶和豆干送上。
女子自顾自地吃着豆干,喝着茶,偶尔抬眼看看窗外,似乎只是在歇脚。
清风不动声色,继续闭目调息,但一部分注意力始终锁定在这女子身上。他隐隐觉得,此女的出现,并非偶然。
果然,那女子慢条斯理地吃完豆干,用帕子擦了擦嘴,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旁边的空气听:“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好好的,搜什么北狄细作,闹得人心惶惶,连生意都不好做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下来的茶寮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清风耳中。
清风心中一动,但没有回应。
那女子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要我说啊,哪来那么多细作?八成是上头的大人物们又在斗法,拿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作筏子。听说啊,连城北静斋的那位师太,都受了牵连,真是造孽……”
慈航静斋!慧净师太!
清风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瞬间投向那红衣女子!
女子似乎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哎哟,这位道长,您这么盯着奴家作甚?怪吓人的。”
清风收敛目光,心中却已掀起波澜。这女子绝非普通妇人!她的话,句句都像是在对他传递信息!
他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碗,缓步走到女子桌旁,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女施主方才所言‘城北静斋’,贫道略有耳闻,不知师太她……近来可好?”
女子拿起一根竹签,慢悠悠地剔着牙,瞥了清风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八卦:“好?好什么呀!听说前几日静斋闹了贼,虽然没丢什么东西,但师太好像受了惊吓,一直闭门不出,连日常的讲经都停了。啧啧,真是流年不利。”
闹贼?闭门不出?清风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庞青虎控制静斋、软禁慧净师太的借口!看来密信虽然送到,但慧净师太的处境并未改善,甚至可能更糟了。
“原来如此。”清风面色不变,顺势在女子对面坐下,看似随意地问道,“那近日静斋可有什么异常?比如……香客是否还能入内祈福?”
女子端起茶碗吹了吹气,眼神闪烁了一下:“祈福?现在怕是难喽。外面守得跟铁桶似的,说是保护师太安全,我看呐,跟坐牢也差不多。”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不过嘛……我有个远房表妹在静斋帮佣,昨天偷偷递话出来说,师太虽然不见外客,但斋内的米粮菜蔬,还是照常由后门送入的,只是查验得格外严格罢了。”
后门……米粮菜蔬……
清风眼中精光一闪!这女子是在告诉他,静斋并非完全封闭,后门仍有物资通道!而且,她有渠道能从内部获得消息!
她到底是谁?是苏雨晴安排的人?还是……另有所图?
“女施主消息倒是灵通。”清风试探着说道,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红衣女子放下茶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长说笑了,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也就是道听途说,混口饭吃罢了。不过嘛……”她话锋一转,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看似杂乱,却隐隐像个“百”字,“有时候,知道得多一点,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您说是不是?”
百?百晓堂?!
清风心中剧震!这女子竟然是百晓堂的人!乌老头之前打探消息时提到过,清河城有个“百晓堂”,专门买卖各种消息!难怪她消息如此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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