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被熊熊大火燃烧吞噬的家乡,那些吹拂过来的风炙热且让人感到窒息。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面对灾难,似乎这样的场景从出生起就在不断地上演着。一刻也未曾停止过。
地震、风暴、洪水…强盗、械斗、军阀……天灾与**总是时时刻刻的在这个世界上重复上演。
而如今,竟然连最后的一处可以供自己稍微歇息的地方也在那两项灾难的合力下消失了。
地震让自己的家乡变得残破,心灵与村庄一起变得残破的村民开始互相争抢…但他们这些普通人是抢不过那些武备精良的强盗的。
强盗们如同风暴一般席卷而过,只留下远去的阵阵马蹄声在风中消散,被烈火的声音遮掩。
火是谁纵起的这件事已经无人可考了。唯一可以确认的只有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的认知被深深刻印在脑海中。
无法驱散,让人恐惧。而在恐惧之后,涌现出来的却是无限的愤怒与不甘。
回想一下自己短暂人生吧,想想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样*本地俗语*的混蛋人生!
火光映照在眼底,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幼年的自己的模样。
那个小小的自己同样站在火光之中,鼻子中嗅到的血腥与烧焦的气味,血亲那被锐器割开的喉管已经不再流淌出鲜红的血。
只因为被割开的皮肉已经被烈火燎灼的卷曲焦黑,堵住了那道可怖的伤口。
一双眼能看到无数与火的影子共舞的鲜红地倒在地上的皮肉,它们在高温中开始泛起别样的颜色,散发出往日每一次庆祝时的日子里所享受的美味肉食店香气。
踉跄地从血亲的尸体上跨过,沿着没有着火的大道离去。
每每看到那些熟悉的地方,脑子里出现的是白天的时候大家彼此打着招呼忙活今日要做的事的画面。
而如今显现在眼中的却只有被大火吞没的房屋与倒下后仍旧挣扎想要逃离的人挣扎的不堪的遗体。
焦黑残破,让人想不起、分不清、认不出对方还活着时候的身份——是喜欢走街串巷的那位商贩?还是喜欢叮嘱小孩子不要随意下水的好心大娘?
那些流窜的强盗,在傍晚时分闯入了这座小小的村庄,杀害了村中所有的人,然后在劫掠一空后放了一把火就此扬长而去。
即使鼻子已经习惯了这股激烈的气味,但当脑子下意识地认出这是‘烤肉’的香味时,麻木的感官依旧会在这一刻猛然作出激烈的反应。
脑子会在一瞬间给出一个答案:这气味是自己所熟识的亲朋好友乃至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于是胃部开始抽动,喉咙开始发紧,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意图冲破意志的关口…但好歹还是忍住了。
神色恍惚地走到某段路的时候,耳朵听到了细微的求救声,在求救的声音中又掺杂着让人不忍的嘶哑的低低的惨叫。
与其说是惨叫,不如说是形似某种生物的悲鸣。
脚步在这一刻顿住,随即转向。
待到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是某种奇怪的生物啊……
是人,是一个面容已经被高温扭曲的人。
他或者是她,被倒塌燃烧的房屋压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怪物,浑身漆黑——
应该是他的身体大部分已经被烧成焦炭了吧。
而自己得以看见他,是因为能被轻易燃烧殆尽的东西几乎全被烧干净了。
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命大的幸运挣扎存活至今的人——但…这样的幸运又真的算得上是‘幸运’吗?
垂眸看着双臂用力向上伸出,喉咙里发出破碎嘶哑不成调的咿呀声的‘人’,心中却诡异的再没有了任何的波澜。
“嗬…嗬……”
“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嗬、嗬…救……”
救他吗?
救不了。什么都…救不了。
那双漆黑的手陡然垂下了,砸在地上发出恰似悲叹的闷响,又像是不甘。
“……”
最终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有从心底发出一声哀叹,然后用自己的手去轻轻地触碰那双手,呢喃出被风带走的誓言:
“我…会替我们所有人报仇,为他们带去同样的、如出一辙的被烧焦的土地。”
少年站在可以看到村庄的小山头上,他的眼底倒映着愈发壮大的火势。
火好像隔着数百米的距离烧到了他的身上,竟然让他感到了疼痛。
可是他到底什么都无法去做到,无法救到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无可救药。
在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遥远的海浪的声音。这道波涛声来自过去,来自那个第一次‘杀死’自己的过往。
在自己踏出村庄,去找寻帮助的时候,海底火山忽然爆发了。
脚下的大地在震颤,身后的声响由远及近……在那一瞬间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却依旧活着。
火山爆发的规模不大,只是恰好吞没掀翻了村庄以及周边二公里的范围。它甚至还拓展出了新的一小部分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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