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到此为止了吗?”
小浣熊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人流稀少的街道,声音像是在发出无意义的呓语。
弗雷亚战后的街道依旧破损严重,现在还没有空出足够的人手去进行修复。他们现在做的是战后调查与安抚民众。
“嗯。结束了。”黄泉轻声回答着它,而后撑起了一把伞,将望向天空的视野挡住。“又开始下雨了啊。”
小浣熊心情沉重,它没多想为什么黄泉说‘又’,它只是感到胸口处好像有什么在流逝一般的让人失落。
“我是说……她的生命就这样到了终点,一切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没错,我已经历过许多。在这样的旅途中,总是要面对许多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比如说,告别与失去。”
细细密密的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响
“你也已经经历许多次了,从你与我一同启程开始——从与无人的荒野开始第一次告别,然后与陌生人告别,与熟悉的人告别…直到与死亡告别。”
从落地开始就没下雨的弗雷亚像是要把这些天所积蓄的雨水全部降下似的,细小的雨点开始变得硕大,逐渐从一粒粒变为一颗颗砸在伞上,声音清脆如同敲击鼓面。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失去是走在前行的路上所必须经历的不是吗?”
小浣熊听着滴滴嗒嗒的声音,它想要抬头望望天,却只是看到了红色——黄泉喜爱带着一柄红色的伞。
在下雨的时候撑起它,就像是在一片黑白的虚无中找到前进的目标,被刺目的‘存在’所包裹了一样。
因为黄泉说在她的眼里,【存在】的颜色便是红色的。
但【红色】也是鲜血的颜色,在更多人的认知里,这样的颜色所代表的更多是‘危险’、‘警告’、‘鲜血’…以及‘死亡’。
啊,可那鲜艳刺目的红为何代表了存在?
它在心中发问,但是心中没有一道声音可以给出回答,因为它自身的心中是一片空洞。
“这些是必须的…但不是必须要去习惯的吧?”小浣熊轻轻地反问着,“我还是无法习惯。”
“我甚至难以接受——无论是第一次你放任扶里巴斯去送死的时候,还是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化作血罪灵的时候……我无法接受。”
小浣熊的语气激动起来。
“只要还有人记得,那就依旧【存在】。但是我和你一样是【自灭者】,一个自灭者要如何永远地记住他们?”
“……”黄泉沉默着,脚步踩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溅起水花又发出声响。
“那个焚化工说,和虚无为伍的命运就是最终有一天归于【虚无】。这样看来,他说的*虚无的诅咒*是对的。比约芙化作了虚无的血罪灵,然后在身为自灭者的我们的注视下彻底离开。”
“虚无的行者终将孑然一身,这是虚无的命运……”小浣熊喃喃着,语气之中染上了悲戚的颜色。“就连你——黄泉,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哀伤自胸膛里满溢而出,恰如这一场大雨。温热的心脏跳动着,却让人感到寒冷。
“为什么呢……我们是被诅咒的对吗?必定孑然一身的诅咒,就像是你一直在做着我们分别的准备。”
“那一次次的旅途的场景虽然有些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的情感依旧会为他们而起伏——我还能回忆和感知到那每一次的分别时虚无的感受。
投身黑洞的无名客、倒在复仇前的猎人、孤独守望的导游、看似获得自由但实际上失去了绝大部分一切的骑士与圣女…还有赛博都市里无望的筹谋,学者无法摆脱知识的偏见,那个将毁灭视作拯救的少年……
以及,在终末时刻高歌的乐队。”
小浣熊扯了扯自己身上还没脱下的紫色夹克,它的语气开始崩溃。
“我理解不了啊!我实在是理解不了你们啊!”
“我身上所拥有的——除了你给予我的——都是他们的遗物!”
“连同记忆也是那组成的一部分!”
“然后……然后,然后连你也打算将我抛下…!”
小浣熊歇斯底里着,如同发了病的病人。
不,它就是病人。罹患了名为【虚无】的病症,这个难以根治的病让它的情绪开始崩溃,然后在虚无的影响下…趋近自毁。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如果诞生在世上就是要去经历和被迫接受那些难以接受无法理解的事的话,为什么生命要诞生在世上?”
“是为了遭受苦难后去死吗?”
“是为了接受死亡而诞生吗?”
“是为了去遗忘才要记住吗?”
“为什么你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平淡的接受?”
“是虚无——是祂的阴影笼罩了你对吗?自灭者会失去记忆……那就干脆将现在的我的一切也失去吧。”
“就这样溺死在连绵不绝的雨里……”
黄泉停下了脚步。
大雨依旧在下着,仿佛不会结束,也仿佛其实就没有结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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