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色渐浓,黛青色的苍穹如被浸染的绸缎,将梅府笼在一片朦胧之中。
青瓦白墙的深宅里,回廊蜿蜒,雕花窗棂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小四!小四!”
武祯的呼唤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
她踏着铺满青苔的石板小径,缓缓走进梅四的院落。
青苔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静谧与悠长。
风拂过,廊下悬挂的画纸轻轻摇曳,似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穿过曲折的回廊,武祯来到梅四的书房门前。
她轻轻推开斑驳的木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在门开的那一刻,一股陈旧的墨香与淡淡的异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平日里整洁雅致的书房,此刻一片狼藉。
宣纸如凋零的花瓣散落满地,有的被撕成碎片,边缘参差不齐,似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挣扎;
墨汁肆意泼洒,在地上、桌案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但武祯的目光突然被书桌上的一摊墨汁吸引。
那墨汁颜色深邃得近乎发黑,表面泛着幽幽的光,仿佛是夜色深处的深渊,氤氲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气息。
武祯缓步上前,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她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轻轻沾了一点墨汁,那墨汁黏稠而冰冷,仿佛带着一丝生命的温度。
她缓缓将手指举到鼻尖,凝神细嗅。
刹那间,一股刺鼻且带着腥甜的气味钻入鼻腔,那气味如同腐朽的花朵与陈年的血迹混合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那味道使得武祯眉头紧蹙起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警惕。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武祯瞳孔微缩,本能地迅速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每一个细胞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脚步声渐近,檐角的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轻响,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
武祯攥着匕首的手渗出薄汗,紧张的气氛几乎让她窒息。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来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直到那人转过月洞门,廊下灯笼的光晕恰好笼住来人的面容——竟是梅祈安。
武祯的心中微微一松,却又不禁有些惊讶。
梅祈安身着一袭玄色锦袍,暗绣的云纹随着他的步伐若隐若现。
他的眉眼间带着一丝错愕,与武祯的神情如出一辙。
两人对视的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只有那铜铃的轻响还在继续。
“县主怎会在此?”
梅祈安墨玉般的瞳孔微微收缩,望着她手中泛着冷光的匕首,喉间溢出的问话裹着三分诧异。
武祯喉头发紧,反问道:“那你怎么在这?”
话音未落,她便暗自懊恼,后知后觉的窘迫爬上耳尖,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雕花窗棂外的竹影婆娑,月光透过缝隙洒在地上,仿佛都在无声嘲笑她的失言——这梅府本就是梅祈安的家,他不在此处,又该在何方?
梅祈安却未察觉她的窘迫,抬手整了整腰间的玉佩,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微微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色的阴影,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商议朝事:“我来找四哥。县主呢?”
武祯敛起锋芒,匕首入鞘时发出清越的声响,仿佛是夜色中的一声轻叹。
她忽而莞尔一笑,眼尾梨涡浅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我也是来找小四的。”
转身时,广袖扫过满地狼藉,带起几片碎纸在空中打着旋儿。
穿过满地狼藉,武祯忽而驻足回首,檐角灯笼的光晕在她眼底碎成星子,点亮了她眼中的灵动与好奇:“听说你给小四求的符咒还真发挥了作用啊!哪家道观的?找个时间,我也去求两张。”
话音未落,一阵风掠过,卷着地上的碎纸打着旋儿掠过两人身侧,仿佛是这混乱中的一抹灵动。
碎纸在空中飞舞,又缓缓落下,为这寂静的书房增添了几分生动。
梅祈安抬手按住被风吹乱的袖口,玄色衣料下隐约可见腕间缠着的金丝绦,在微光中闪烁着一丝光泽。
“并非求的,而是我自己画的。”
梅祈安的声音平静而从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温润的玉色映着眸光,显得格外深邃。
“县主若要,改日送两张给你。”
武祯怔了怔,忽而轻笑出声,广袖拂过案上未干的墨迹,眉间染上几分释然:“那既然小四没事,我就先走了!”
转身时,裙摆扫过门槛的青石板,惊起几片浮尘。
等等!
梅祈安的声音如破空的箭矢,锋利地划破凝滞的空气,裹挟着某种压抑许久的炽热。
武祯迈出的那只绣鞋悬在青石板上,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半空。
回廊外的翠竹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竹影婆娑间,她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斜斜地铺展在满地狼藉的宣纸上,与破碎的墨痕交织成一幅凌乱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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