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未至,帐外便传来了秦刚沉稳的声音:“三位,王爷将至中军大帐,请随末将前往。”
凌无影与苏夕早已准备停当。沈清羽经过一夜休养,又得凌无影以内息相助,神色虽仍显苍白疲惫,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只是那眸底深处,仍萦绕着化不开的迷惘与不安。他换上了秦刚送来的干净衣物,尺寸合身,更衬得他身形清瘦,带着一种与这铁血军营格格不入的文弱之气,唯有那双偶尔闪过异样光泽的瞳孔,暗示着其体内潜藏的不凡力量。
三人随秦刚走出营帐。天色未明,营中火把猎猎,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与肃杀。沿途哨兵肃立,目光如炬,整座大营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中军大帐比寻常营帐大了数倍,帐外守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太阳穴高鼓,气息悠长,显然都是内家好手,绝非普通军士。秦刚在帐外停步,沉声道:“王爷已在帐内等候,三位请。”
帐帘被两名守卫掀开,一股混合着檀香、墨香与淡淡铁锈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帐内灯火通明,陈设却意外简洁。一张巨大的边塞舆图悬挂主位之后,两侧兵器架上陈列着刀枪剑戟,皆非凡品。一张宽大的檀木案桌后,端坐着一人。
此人年约五旬,面容与沈清羽竟有三分依稀相似,只是线条更为刚硬凌厉,眉宇间积威深重,仿佛山岳般沉稳迫人。他并未穿着甲胄,仅是一身玄色锦袍,腰束玉带,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如深潭般投来,瞬间攫住了踏入帐中的三人。
这便是威震西南的楚王!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沈清羽身上,那深邃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关切,有审视,有追忆,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激动。但他很快便将这情绪压下,恢复了一位王爷应有的威严与冷静。
他的视线扫过苏夕,微微停留,似乎对其幻燕门的身形步法有所察觉,但未多言。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凌无影身上。
“无相门传人,凌无影。”楚王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你近日所做之事,桩桩件件,可是将这天下的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凌无影不卑不亢,拱手行礼:“江湖风波,非我所愿。皆为自保,亦为求一个真相。”
“真相?”楚王微微倾身,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你所求的,是无相门覆灭的真相?还是慕容枫野心的真相?亦或是……你身边这位沈公子身世的真相?”
他一句话,便将所有核心问题摆上台面。
凌无影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皆求。”
“好一个皆求!”楚王身体后靠,手指再次敲击桌面,“无相门之事,本王所知不多,但可告知于你,当年之事,确有隐情,慕容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绝非光明正大。至于他的野心……”楚王冷哼一声,“其志早已不在江湖,其所谋,乃撼动国本之祸事!”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沈清羽,语气变得深沉:“而清羽的身世……或许,才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一环。”
沈清羽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抬起头,勇敢地迎向楚王的目光:“王爷……您认识我母亲?您……您可知我究竟……”
楚王看着沈清羽那双与记忆中那人极为相似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但随即又被凝重取代:“你母亲,楚婉清,乃是本王唯一的胞妹。”
虽早有猜测,但此言一出,仍如石破天惊!沈清羽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苏夕掩口惊呼。凌无影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楚王每一个细微表情。
“她年少时,曾游历江湖,与江南沈家家主……以及当时尚在蛰伏的天机阁主慕容枫,皆有交集。”楚王的声音带着沉沉的追忆与痛惜,“后来她嫁入沈家,不久便……香消玉殒。其中曲折,王府也曾详细调查,疑点颇多,却苦无实证,最终成为一桩悬案。她留给你的那枚‘曦’字玉佩,以及那特殊的旗语,皆是她当年在王府时,与亲近之人所用的旧约。”
“那……那我与慕容曦……”沈清羽声音颤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楚王面色陡然一沉,眼中掠过一丝厉色:“慕容曦?慕容枫之子?哼,不过是个被其父精心培养的疯子工具!你与他,绝无任何血缘关联!慕容枫当年对你母亲……”他话到此处,猛地顿住,似乎触及了极深的恩怨,强压下怒火,“此事容后再详说。你只需记住,你是楚婉清之子,是本王的外甥,这便够了!”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副将盔甲的将领未经通传便疾步闯入,神色焦急:“王爷!紧急军情!”
帐内气氛骤然一变!秦刚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楚王与那副将之间。楚王眉头紧锁:“何事惊慌?”
那副将单膝跪地,快速禀报:“禀王爷!巡哨队在营外三十里处发现大量可疑踪迹,疑似幽水盟余孽与黑甲人活动,其行进方向……似乎直指我军侧翼粮草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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