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风楼的周密安排下,凌无影、沈清羽以及伤势稍缓的苏夕,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隐秘路途。他们并未走官道,而是绕行山野小径,昼伏夜出,由熟悉路径的听风楼向导引领,避开了所有可能设有关卡和眼线的要冲。
一路无言,气氛凝重。凌无影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中闭目调息,试图梳理体内那两股相互纠缠、冲突渐生的力量。涅盘内息中正平和,蕴含着寂灭新生的意境,本是驱逐幽冥之力的最佳利器,但此刻却与那黑色碎片注入的阴寒能量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或者说僵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在被缓慢地侵蚀、转化,那缕新生的火种光芒也时而明亮,时而晦暗,仿佛风中残烛。更麻烦的是,识海中那重新活跃的幽冥印记,如同一个不断低语的魔障,总在他心神稍有松懈时,诱惑他接纳那股力量,去获取更强大的毁灭权能。
沈清羽则时刻关注着凌无影的状态,他能察觉到凌大哥气息的不稳定,以及眉宇间那偶尔闪过的、与以往沉静截然不同的冰冷。他紧握着玄龟阳甲,阳甲传来的温热让他稍感安心,却也让他更加担忧——连阳甲似乎都无法完全驱散凌大哥体内的异状。
苏夕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但她强撑着不曾表露过多痛苦,只是默默擦拭着自己的双刀,眼神坚定。她知道,前路凶险,任何一点软弱都可能成为拖累。
十数日后,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灰黑色的城墙如同盘踞的巨龙,延绵无尽,墙头旌旗招展,甲士林立,散发着帝都特有的庄严与压迫感。这就是大胤王朝的心脏——京城。
按照计划,他们并未直接入城,而是在城外三十里处一座隶属于听风楼的偏僻庄园落脚。庄园看似普通,实则内外皆有暗哨,地下更有通往城内的数条密道。
接应他们的是听风楼在京城的另一位负责人,代号“离火”,是个身形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商人模样,但眼神深处却精光闪烁。
“凌楼主,沈公子,苏姑娘,一路辛苦。”离火将三人引入内室,屏退左右,脸上的笑容收敛,变得严肃起来,“京城如今风声鹤唳,各方势力耳目众多,尤其是几座城门,盘查极严,对携带兵器、形迹可疑者更是重点关照。”
他摊开一张简易的京城地图,指点道:“我们所在的庄园有密道可通城内永宁坊的一处绸缎庄,那是楼里的产业,相对安全。但入城后,行动仍需万分小心。‘玄枭’的触角无处不在,六扇门、禁军、乃至市井之中,都可能有其眼线。”
“关于‘玄枭’和慕谷氏,可有新线索?”凌无影问道。
离火摇了摇头,面露难色:“‘玄枭’行事太过隐秘,我们的人多方打探,也只确认其确实存在,并与几位皇子和权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核心成员身份依旧成谜。至于慕谷氏……年代久远,线索几乎断绝。不过,我们查到,京城西郊有一处前朝遗留的‘观星台’,据说当年由慕谷氏负责督建,后来荒废,如今被列为了皇家禁地,寻常人不得靠近。或许……那里会有些线索。”
观星台?皇家禁地?沈清羽心中一动,这确实像是一个可能藏有秘密的地方。
“此外,”离火压低声音,“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楚王殿下在边境接连遭遇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意外’,虽未造成实质损失,但显然是有人在暗中施压、挑衅。朝中弹劾楚王‘拥兵自重’、‘结交江湖匪类’的奏折也突然多了起来。王爷的处境,恐怕不太妙。”
凌无影和沈清羽对视一眼,心知这必然是“玄枭”或其背后势力的手笔,意在牵制楚王,让他们在京城孤立无援。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凌无影沉声道。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他体内的隐患也越难以控制。
是夜,月黑风高。三人换上寻常百姓的衣物,将兵刃妥善藏好,在离火的带领下,进入了庄园地下的密道。密道狭窄潮湿,空气浑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向上的石阶。推开隐蔽的出口,他们已身处永宁坊那家绸缎庄的后院仓库之中。
京城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混合着烟火、脂粉、尘土以及一种无形压力的复杂味道。夜色中的京城并未沉睡,远处依稀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和不知何处飘来的丝竹之音,但近处的街巷却是一片死寂,只有巡夜兵丁整齐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宁静。
在绸缎庄掌柜的安排下,他们住进了一处不起眼的独立小院。院子不大,但胜在僻静,有独立出入口,不易被监视。
安顿下来后,凌无影立刻开始打坐,试图再次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幽冥之力。沈清羽则仔细研究着离火提供的京城地图和观星台的相关资料。苏夕负责警戒,她的伤势在用了听风楼秘药后已好了七成,不影响行动。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潜入京城后不到一个时辰,一封加密的密信,已经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入了城中某座深宅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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