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从纸扎匠开始 第107章 陋巷残躯

冰冷、粗糙、带着京城特有尘埃与污秽气味的地面，紧贴着陈七童的脸颊。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针在持续穿刺，那黑袍人爪风中蕴含的阴寒邪气，如同跗骨之蛆，正顺着撕裂的伤口向他体内深处钻去，试图冻结他的血液，侵蚀他刚刚经过淬炼的魂灯。

剧痛、寒冷、虚弱、以及魂力近乎枯竭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近乎麻木的意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胸腔撕裂的痛楚。右腿膝盖的麻木感在亡命奔逃的刺激消退后，重新变得沉重如铁，几乎无法支撑他再次站起。

他趴伏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陋巷深处，身下是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和不知名的污渍。耳边是死寂，只有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京城巡夜人那悠远而模糊的梆子声。

逃出来了……

从那个吃人的魔窟，那个充斥着邪祭、怨念与背叛的安阳王府。

但代价是何等惨重。

阴佩碎裂，魂灯虽经蜕变却耗尽了力量，身体遍布内外伤，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唯一的、相对安全的藏身之所。如今的他，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濒死的鱼，暴露在未知而危险的京城暗面。

不能停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极致的冰冷与黑暗中顽强闪烁。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和血腥味让他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丝。

他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压制邪气，并找到一个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天快亮了，一旦被发现，无论是王府的追兵，还是京城巡夜的官兵，对他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他艰难地抬起头，冰冷的眼眸在黑暗中扫视着这条狭窄、肮脏的巷道。两侧是高耸的、斑驳的院墙，墙角堆满了垃圾和积雪。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炭、腐烂食物和某种……淡淡的药渣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

药渣？

陈七童心中一动。有药渣，说明附近可能有药铺或者医馆！即便是最底层的、只为贫苦百姓看病的“铃医”或“青囊”，此刻对他来说，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他强忍着全身的叫嚣，用双臂支撑起上半身，拖着那条麻木的右腿，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一点一点地匍匐爬去。

每移动一寸，后背的伤口都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带来钻心的疼痛，邪气的侵蚀也让他阵阵发冷，眼前阵阵发黑。魂灯碎钻那点幽蓝的光芒在识海中微弱地搏动着，勉强维系着他意识的清明，并自发地调动起一丝微弱的力量，对抗着侵入的邪气。

巷道曲折幽深，仿佛没有尽头。不知爬了多久，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再次被黑暗吞噬时，前方巷口隐约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那药渣的气味也更加浓郁了。

他拼尽最后力气，爬出巷口。

眼前是一条稍宽一些的、依旧破败的街道。街道对面，有一间低矮的、门面破旧的铺子，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用废旧铁皮勉强糊成的灯笼，灯笼上模糊可见一个褪色的“药”字。铺子的木板门紧闭着，但门缝下方，隐约有光线透出，似乎里面有人。

就是这里了！

陈七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警惕取代。这间药铺看起来如此破败，其主人是善是恶？是否会收留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浑身是伤的孩子？

但他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穿过街道，扑到那药铺的门前。他没有力气敲门，只能用额头无力地抵在冰冷粗糙的木板上，发出微弱的撞击声。

“救……命……” 他嘶哑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门内沉寂了片刻。

就在陈七童以为希望破灭，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时——

“吱呀”一声。

木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老脸，从门缝后探了出来。那是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旧袍，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与平静。

老者的目光落在陈七童身上，扫过他苍白如纸的脸，染血的破烂衣衫，以及后背那狰狞的伤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没有寻常人看到如此惨状时的惊慌或厌恶。

“啧……造孽啊……” 老者嘟囔了一句，声音沙哑干涩。他并没有立刻让开，而是仔细打量了陈七童几眼，尤其是他那双即便在虚弱中依旧冰冷沉静的眼眸。

“哪儿来的？”老者问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陈七童心中一紧，知道这是关键。他不能说实话，但也不能编造得太离谱。

“被……被仇家……追杀的……” 他艰难地喘息着，选择了一个最接近真相，也最容易引起底层人共鸣的理由。在这京城底层，仇杀、帮派争斗并不罕见。

老者浑浊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他又看了看陈七童后背那明显带着阴邪气息的伤口，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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