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坑极深处,时间仿佛凝固。
魂河之水无声奔流,散发出蚀魂销骨的极致阴寒。岸边,无数先前还凶戾滔天的魂兽此刻却如同受惊的鹌鹑,匍匐在地,连呜咽都不敢发出,唯有庞大的身躯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它们的恐惧源头,并非那条蕴藏着恐怖霸主的魂河,而是岸边那道孑然独立、周身缭绕着灰黑色寂灭气息的身影——夜枭。
吞噬了魂髓心核,历经了生死蜕变,此刻的她,仿佛真正化身为死亡的具象。破碎的黑袍无风自动,苍白的肌肤下隐约有深邃的符文流转明灭,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周遭浓郁的死气与阴气如同朝拜君王般微微震颤。那双昔日死寂的眼眸,如今更似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眸光扫过之处,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只剩下虚无与冰冷。
她的气息,已然稳固在金丹后期巅峰,距离那元婴大道,似乎也只差一次深刻的悟道或机缘。但这并非普通的金丹后期,其力量的质变,带着一种令人神魂战栗的终极意味——寂灭。
魂河中央,那巨大的漩涡早已平息,但河水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着,显示出其下主宰那滔天的怒火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不定。
那双惨绿色的巨眼并未消失,依旧悬浮在河面之下,死死地盯着岸上的夜枭。只是那目光中的残暴与贪婪,已被浓浓的忌惮所取代。
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渺小人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灰黑色能量,层次极高,带着一种令它本能感到厌恶与恐惧的气息。那气息,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终结一切存在,包括它这种由阴魂怨念汇聚而成的能量体生命!那是……天敌的味道!
“吼……!”
低沉的、饱含警告与威胁意味的咆哮声,不再是直接冲击神魂,而是混合在魂河流动的呜咽声中传出,显得色厉内荏。庞大的阴影在河底搅动,引得整条魂河波涛汹涌,似乎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却又投鼠忌器,迟迟不敢真正越界。
秦渊和柳依依相互搀扶着站起,迅速服下疗伤丹药,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深知这魂河霸主一旦暴起,即便夜枭突破,三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金丹巅峰修士胆寒的警告,夜枭的反应却平静得令人窒息。
她缓缓抬起右手,那是一只苍白、修长,此刻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尖,一点极致的灰芒悄然凝聚,并非多么耀眼,却仿佛吸尽了周围所有的生机与光亮,只剩下最纯粹的“无”。
她没有看向河中的霸主,而是将这点灰芒,轻轻点向身旁翻滚的魂河之水。
指尖触及水面的刹那——
奇迹,或者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以她指尖落点为中心,大约丈许方圆内的魂河水,那原本由无尽怨念、阴气、破碎魂体构成的粘稠流体,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存在”意义。沸腾停止,哀嚎湮灭,扭曲的面孔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散无踪。
河水并未结冰,也未蒸发,而是变成了一种……死寂的、灰败的、如同失去了所有活力的“灰水”。它们不再流动,不再散发阴寒,甚至不再具有侵蚀神魂的特性,就那么凝固在那里,仿佛一片绝对虚无的领域,与周围奔腾咆哮的魂河形成了鲜明到刺眼的对比。
【寂灭·归墟】!
并非强大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为本质的“剥夺”,剥夺其活性,剥夺其怨念,剥夺其作为“魂河之水”的一切属性,将其强行归于死寂,化为最原始的“无”!
“嗤……”
一阵微不可查的轻响过后,那丈许方圆的“死寂之水”缓缓下沉,最终融入河底,消失不见。而周围的魂河水仿佛畏惧般,竟一时不敢涌入填补那片空白!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匍匐的魂兽抖得更厉害了。
魂河之下,那双惨绿色的巨眼勐地收缩,流露出清晰的骇然与难以置信!它比任何人都清楚魂河之水的构成有多么复杂和顽固,那是万古积累的怨力结晶,即便是元婴修士,也只能强行击散或炼化,绝难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其“本质”都瞬间抹除!
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它理解的范畴,真正威胁到了它的根本存在!若那一指点在它的身上……
想到此处,这庞大的魂河霸主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退意。它庞大的身躯在河底焦躁地扭动,搅起更大的暗流,发出不甘而又愤怒的低沉咆哮,震荡着整个地下空间。
但它终究不敢再上前一步。
那一点灰芒,那一片瞬间归墟的河水,已彻底浇灭了它抢夺心核、吞噬这几个生灵的念头。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对峙之后,魂河霸主那巨大的阴影开始缓缓向河底沉去。那双充满不甘和忌惮的惨绿色巨眼,最后冰冷地扫了夜枭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气息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随后彻底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轰隆隆……随着它的沉入,翻滚的魂河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呜咽流淌。那令人窒般的恐怖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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