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剑修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更伴随着一种仿佛能将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的锐利审视。秦渊心念电转,在千分之一刹那内便做出了决断——隐瞒和欺骗一位修为远超自己、且明显关心柳依依安危的元婴大修,绝非明智之举,极可能引来瞬间的灭顶之灾。坦诚部分真相,博取同情和信任,才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神魂中因怨念冲击和伤势带来的不适,上前一步,对着空中那青袍剑修郑重地拱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声音因伤势和疲惫略显沙哑,却清晰沉稳:
“晚辈龙煞,这位是幽姑,皆是散修。误入北原,偶然发现冰煞宗在此进行大规模生灵血祭,图谋不轨,似欲对镇魔碑不利。我二人虽人微力薄,但见此邪行,实难坐视,故冒险潜入查探,欲寻机破坏。”
他语速平稳,刻意略去了被传送至此、遭遇柳依依、以及潜入中心帐篷听到“虚湮”、“特使”等最关键信息,只将事情定性为“偶然发现邪宗阴谋,仗义出手”,并将破坏血祭的功劳也揽在自己二人身上,避免提及柳依依参与破坏,以免更牵扯她的嫌疑。
“不料对方戒备森严,实力远超预料,我二人行踪暴露,陷入重围,险死还生。”秦渊语气沉重,带着一丝后怕,“幸得一位途经此地的天剑门女修,应是前辈口中的柳依依仙子,仗义出手,剑术超绝,为我二人断后,方才侥幸逃脱……而那血祭阵法,也在混乱中被意外破坏。”
说到此处,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与愧疚,望向那依旧魔气冲天的据点深处,声音低沉下去:“柳仙子她……为了救我二人,独自留下面对强敌与魔物,至今下落不明……晚辈……惭愧万分!”
这番说辞,九分真,一分假,最关键处含糊其辞,情感流露却颇为真实。一旁的夜枭依旧沉默,周身气息内敛,如同影子,更印证了“沉默寡言的同伴”这一设定。
那青袍剑修——李剑尊,目光如两柄绝世利剑,始终锁定在秦渊身上,仔细感知着他的每一丝情绪波动、灵力涟漪,同时也分神探查着夜枭那诡异的寂灭气息。
他确实没有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冰煞宗功法的阴寒煞气。那雷修小子功法纯正刚猛,虽隐隐透着一股历经杀伐的煞气,但根基似乎是玄门正宗。那黑衣女子则更加古怪,气息死寂冰冷,却并非魔道,更像是一种偏于毁灭与终结的奇异传承。两人伤势做不得假,尤其是那雷修,神魂波动紊乱,显然吃了大亏。
所言逻辑上也大致通顺,散修中发现败类仗义出手者虽少,但并非没有。而依依那孩子,性子刚烈,嫉恶如仇,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甚至为救人而自身陷险,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然而,当听到柳依依竟是为此二人断后,至今生死未卜时,李剑尊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冰冷,周身的气息微微一凝,方圆百丈内的风雪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依依……为你二人断后?”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比万载寒冰更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秦渊呼吸都为之一窒。
秦渊头颅垂得更低,脸上愧疚之色更浓:“晚辈惭愧!当时情况万分危急,魔物强悍,追兵如潮,柳姑娘高义,见我二人已无力再战,便……”
就在这时,一名天剑门金丹弟子驾驭剑光飞速而来,脸色凝重地禀报:“启禀李师叔!东南方向三里外,发现极为剧烈的战斗痕迹,冰面尽碎,残留剑意确是柳师姐的《冰心剑诀》无疑!此外……还找到了这个!”
那名弟子双手奉上一枚残缺了一半、沾着已然干涸血迹的蓝色玉佩,玉佩上还残留着微弱的剑元波动。
“……还有一滩被冰封的血迹,经查验,确是人血,且气息与柳师姐相近……但现场并未找到柳师姐……或其遗体。”弟子声音沉重。
李剑尊接过那半枚玉佩,手指微微收紧,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那是压抑的怒火与痛惜。他再次抬眼看向秦渊和夜枭时,眼神中的审视与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柳依依的剑佩破碎,血迹残留,人却失踪……在这魔窟之中,下场可想而知!而这一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眼前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散修!
场中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几名天剑门弟子已然手按剑柄,目光不善地看向秦渊二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夜枭,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她未必死。”
顿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夜枭无视那些目光,继续冷冷道:“那魔物,嗜血,贪婪。若为吞噬,现场应有残骸,或浓郁不散的血腥气。既无残骸,血迹亦仅一滩,说明她很可能在受创后脱离了那片区域,或是……被俘。”
她的话语冰冷而客观,却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李剑尊脑中因关切则乱而产生的部分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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