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死寂。
意识如同沉溺在万丈海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沉重的痛苦和虚弱感强行拉回。
不知过去了多久,秦渊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远处水道上方的岩壁缝隙中,透下几缕微弱的、不知来源的幽光,勉强勾勒出他们藏身的这处凹陷石壁的轮廓。
剧痛!
这是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全身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又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的隐痛。丹田内的雷霆金丹黯淡无光,表面那细微的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丝,运转滞涩无比,几乎抽取不出一丝完整的雷霆真元。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蛟宫恶战、宫主威压、亡命血遁、水道崩塌……
夜枭!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
那道黑色的身影就蜷缩在他不远处,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她脸上的银色面具歪斜了一些,露出小半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颊和一双紧闭的、睫毛上挂着细微冰晶的眼睛。原本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此刻已然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尽灯枯的衰败感。
更让秦渊心头一沉的是,一丝极其淡薄、却带着熟悉腐蚀性的黑紫色气息,正如同跗骨之蛆般,在她肩部一道被撕裂的伤口处缓缓蠕动——是那魔毒!偏殿魔毒爆发时,她距离太近,又处于最虚弱的状态,竟被一丝魔毒侵入了体内!
加上她之前燃烧本命精血施展禁忌遁术带来的可怕反噬,以及旧伤未愈……此刻的夜枭,已然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救?还是不救?
秦渊看着夜枭濒死的模样,眉头紧锁,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理智告诉他,此刻自身难保,最好的选择是立刻自行疗伤,尽快恢复一丝行动力,然后离开这是非之地。夜枭是幽冥殿的杀手,是曾经的敌人,更是心思难测的临时盟友,救她风险极大,且未必能救活,反而可能浪费自己宝贵的疗伤资源,甚至暴露自身更多秘密。
但……
脑海中闪过两人在蛟宫宝库外联手对敌的画面,闪过她毫不犹豫燃烧精血率先遁走吸引注意力的决绝,闪过在那绝望的逃亡路上,两道身影一血一雷,彼此虽无言语却莫名形成的那一点微弱呼应。
“哼……”秦渊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哼,似乎是在嘲讽自己的心软。他深吸一口气,牵扯得肺部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从储物袋中艰难地取出两个玉瓶。一个里面是几颗晶莹剔透、药香浓郁的疗伤灵丹(得自遗落之地或过往战利品)。另一个玉瓶则要小巧精致得多,通体冰凉,瓶身封印着复杂的符文,里面只有区区三滴粘稠无比、闪烁着暗金色光泽、散发着磅礴龙威与暴戾气息的液体——正是他仅剩的、来自坠龙渊的“孽龙精血”!
此物对他锤炼肉身、提升雷法有奇效,本是留着冲击金丹后期时所用,珍贵无比。而且其中蕴含的孽龙意志狂暴异常,对他这人族之身尚且需要小心炼化,对夜枭更是可能成为致命的毒药!
但眼下,似乎没有比这蕴含极致生机与力量的精血更能吊住她性命的东西了。
他小心翼翼地撬开夜枭冰冷紧闭的牙关,先将一枚疗伤灵丹送入其口中,以微弱的真元助其化开药力,护住心脉。随后,他凝视着那滴暗金色的孽龙精血,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将其引出一滴,滴入夜枭口中。
同时,他强忍着经脉剧痛,双手抵在夜枭后背,调动起丹田内那仅存的一丝至阳至刚的雷霆真元,缓缓渡入其体内,一方面助其化开霸道无比的药力和精血,另一方面试图驱散那缕侵入的魔毒。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且微妙。他的雷霆真元霸道刚烈,而夜枭体内的寂灭之力冰冷死寂,两种属性截然相反、本该互相排斥冲突的力量,在此刻却因为一个极力控制、一个无力反抗,以及那滴作为“缓冲”和“生机源泉”的孽龙精血,达到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嗡——
渐渐的,两人周身亮起微光。秦渊身上是细碎的金色雷弧闪烁,而夜枭体表则弥漫起淡淡的灰黑色寂灭之气。两股气息最初的确相互抵触,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但在秦渊精妙的操控和精血生机的调和下,竟开始缓慢地、试探性地交融。
一种奇异的景象出现了:至阳的雷霆与至阴的寂灭,如同阴阳鱼般在两人之间缓缓流转,形成了一个微小而稳定的循环。雷霆之力不断煅烧驱散着魔毒和精血中的暴戾意志,而寂灭之力则抚平着雷霆带来的灼痛与破坏,并将其部分力量转化为最纯粹的生机,反哺自身。
在这个循环过程中,秦渊震惊地发现,夜枭体内那沉寂多年、根深蒂固的旧伤,在这两种极端力量形成的奇异平衡刺激下,其外围的郁结之处,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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