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总裁豪门 > 浮世金钗录 > 第42章 旧曲新翻诉断肠。

浮世金钗录 第42章 旧曲新翻诉断肠。

作者:用户26182811 分类:总裁豪门 更新时间:2025-11-10 14:16:06

锦瑟院的禁足,在第七日清晨,毫无预兆地解除了。

前来开锁的依旧是那个沉默的粗使婆子,只低低说了句:“老爷吩咐,姨娘可以出来了。” 便提着钥匙,佝偻着背影匆匆离去,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沾染上不祥。

院门洞开,外面湿冷的空气涌入,带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和深秋的萧索。沈云裳站在门槛内,并未立刻踏出。阳光挣扎着穿透连日阴霾的云层,投射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映得她眼睫下淡淡的青影愈发明显。七日囚笼般的日子,并未磨去她眼底的清亮,反而淬炼出一种异样的沉静,如同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流潜藏。

她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素绒夹袄,月白裙裾,发间只簪着一支寻常的银簪,通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这是她对染墨的哀悼,也是她此刻心境的写照——洗尽铅华,只剩下一副清醒而坚韧的骨架。

踏出院门,脚步虚浮,并非因为体弱,而是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廊下路过的丫鬟仆妇们,见到她,先是惊愕,随即纷纷垂下眼,加快脚步避开,目光中混杂着好奇、怜悯,更多的则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疏离。昔日因着她偶尔能得贾世清一两分青眼而凑上前的热络,早已荡然无存。“患难见人心”,这府里的风向来刮得最快最利。

她径直去了主院,向秦玉娥“请安”。

秦玉娥正坐在暖阁里,对着窗棂下的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出神。听闻通报,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沈云裳身上,带着一种审度的意味。

“起来吧。”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委屈你了。老爷查了这些日子,那指证染墨的婆子前言不搭后语,贾忠那边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那簪子……许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趁机作乱,已然处置了。既然与你无干,日后便安心待着,莫要多想。”

一番话,轻描淡写,便将一场险些置她于死地的风波,归结于“奴才作乱”。染墨的死,更是提都未提,仿佛那丫头的性命,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无足轻重。

沈云裳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顺模样,微微屈膝:“谢夫人明鉴。奴婢谨记夫人教诲。” 她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寒光。处置了?处置了谁?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替死鬼,还是……她知道,秦玉娥这是在维稳,在贾世清没有明确表态、且缺乏铁证的情况下,迅速平息事端,维持后宅表面的平静。至于真相如何,只要不危及她主母的地位和贾府的大局,她并不关心。

从主院出来,沈云裳并未回锦瑟院,而是转向去了府中偏僻处的后园。那里有一处临水的敞轩,平日少有人至。她需要理清思绪,也需要……验证一些事情。

冬日的园子一片凋零,荷塘残梗寥落,假山石冷硬。她走到水边,看着自己消瘦的倒影在水中微微晃动。袖中,那小块灶糖和两张纸条硬硬地硌着她,提醒着她那七日并非全然绝望。

“匣子…江南…”染墨的呓语,刘婆子的冒险报信,陆月柔的急切陷害,贾忠的可疑……这些线索都隐隐指向那只来自江南商人的紫檀木匣。那匣子里,定然藏着关乎某人重大利益的秘密,或许与贾世清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有关,或许……与库房大火真正要掩盖的东西有关。

正凝神间,一阵环佩叮咚之声伴随着娇笑由远及近。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云裳妹妹。这刚放出来,就迫不及待来园子里散心了?也是,关了这些天,是该透透气。” 陆月柔扶着丫鬟翠珠的手,袅袅婷婷地走来。她穿着一身簇新的玫红锦缎袄裙,领口围着雪白的狐裘,发髻上珠翠环绕,光彩照人,与沈云裳的素净形成鲜明对比。她脸上带着惯有的、无懈可击的娇媚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沈云裳身上。

沈云裳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并未因她的挑衅而动怒,只淡淡道:“陆姨娘安好。”

陆月柔走到她近前,用团扇掩着唇,目光扫过沈云裳空荡荡的发髻和素淡的衣着,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语气却故作惋惜:“妹妹真是清减了不少。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谁能想到那起子黑心肝的奴才,竟敢如此攀诬主子?还好老爷夫人明察秋毫,还了妹妹清白。只是……可惜了染墨那丫头,年纪轻轻的,唉……”她叹了口气,拿绣帕按了按并不可见的眼泪。

沈云裳心中刺痛,面上却不动声色:“劳陆姨娘挂心。是非曲直,天知地知。染墨福薄,奴婢只盼她来世投个好胎,莫再入这深深庭院。” 她语带双关,目光清凌凌地直视陆月柔。

陆月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笑容微僵,随即又扬起:“妹妹说得是。这府里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过妹妹经此一事,想必也更明白了,在这府里,安分守己才是根本,有些不该碰的,不该问的,还是远远避开的好,免得……再惹祸上身。” 她话中的威胁意味,毫不掩饰。

沈云裳忽然浅浅一笑,那笑容极淡,却像初春融雪时的一道冷风,让陆月柔莫名打了个寒颤。“姨娘教诲的是。奴婢也觉得,有些东西,就像那水底的暗礁,看着平静,一不小心撞上去,就是船毁人亡。所以,还是弄清楚水下到底有什么,才能行得安稳。姨娘,你说是不是?”

陆月柔脸色微变,强笑道:“妹妹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不明白也好。”沈云裳不再看她,将目光投向枯寂的荷塘,“有时候,明白得太多,反而徒增烦恼。姨娘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 她微微颔首,不再理会陆月柔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转身沿着来路缓缓离去。

背影单薄,脊背却挺得笔直。

陆月柔盯着她的背影,手中的团扇几乎要捏碎。翠珠低声道:“姨娘,她这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知道什么?一个自身难保的贱人!”陆月柔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狠厉取代,“看来,是教训还没吃够!”

接下来的几日,沈云裳深居简出,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几乎足不出锦瑟院。她在等,等一个契机,等一个能将手中零碎线索串联起来,或者能试探出更深内情的机会。

这机会,很快便来了。

贾世清因一笔大生意谈成,心情颇佳,决定在府中设个小宴,只请了几位心腹管事和亲近的友人,并吩咐后宅女眷也一同出席,算是驱驱连日来的晦气。

宴设在水榭。虽是冬夜,但水榭四周挂上了厚厚的锦帷,地龙烧得暖融,炭盆里银骨炭燃得正旺,丝竹管弦之声悠悠扬扬,倒也一派暖意融融,富贵风流。

沈云裳到得稍晚,进去时,贾世清正与客人们推杯换盏,言笑甚欢。秦玉娥端坐主位,面带得体的微笑。陆月柔则打扮得艳光四射,依偎在贾世清下首,巧笑倩兮,不时为他布菜斟酒,俨然是除了主母之外最得脸的女主人。

见到沈云裳进来,贾世清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随即又转开,继续与旁人谈笑。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残留的疑虑,或许,还有一丝因冤屈了她而微不可察的歉疚,但很快便被眼前的酒色欢愉所淹没。

沈云裳默默地走到末座坐下,低眉顺眼,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一位与贾世清交好、颇通音律的绸缎商提议道:“久闻贾府女眷多才多艺,尤其是陆姨娘的琵琶,堪称一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再闻仙音?”

贾世清心情正好,闻言笑道:“月柔,既然张老板盛情,你便弹奏一曲,助助兴。”

陆月柔娇羞一笑,起身道:“老爷有命,妾身自当遵从。” 她命人取来琵琶,调试丝弦,纤指轻拨,一曲《春江花月夜》便流淌而出。她技艺确属上乘,指法娴熟,曲音婉转,将月夜春江的旖旎风光描绘得淋漓尽致,赢得满堂喝彩。

陆月柔面露得色,眼波流转,睨向末座的沈云裳,带着一丝挑衅。

贾世清也颇为满意,抚掌笑道:“好!月柔的琵琶,总是能令人心旷神怡。”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沈云裳身上,许是酒意上头,又或许是存了几分补偿的心思,随口道:“云裳似乎亦通音律?往日里倒未曾听闻你献艺,不如今日也奏上一曲?”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沈云裳身上。陆月柔嘴角的笑意微冷。秦玉娥捻着佛珠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来。

沈云裳心中猛地一跳。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在她几乎被遗忘和边缘化的时候,重新进入众人视野的机会,也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试探。她若表现平庸,则更坐实了她无足轻重;她若锋芒太露,必会引来陆月柔更深的嫉恨,甚至贾世清的猜疑。

她缓缓起身,走到厅中,对着贾世清和秦玉娥深深一福,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老爷、夫人谬赞。奴婢技艺粗浅,不敢与陆姨娘媲美。只是……近日偶感世事,心中有些感触,胡乱谱得一曲,若污了诸位贵客清听,还望恕罪。”

她命人取来的,并非琵琶,而是一张七弦古琴。

琴是寻常杉木所制,漆色暗沉,并无华彩。她净手,焚香,于琴案前坐下。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琴弦,那一刻,她仿佛不再是那个被困于宅斗漩涡的柔弱妾室,而是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在自家书房窗前,跟着母亲学琴的官家小姐。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澄澈空明。

指尖落下。

“铮——” 一声清越的泛音,如同冰泉乍破,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听觉。

随即,曲调展开。并非时下流行的柔靡之音,而是一首古曲《胡笳十八拍》的变调。曲声初起时,低回婉转,如泣如诉,似女子在无边荒漠中踽踽独行,回望故土,肝肠寸断。那声音里,带着背井离乡的哀怨,命运颠沛的苍凉,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浸透了泪水,沉重地敲击在听者的心上。

水榭内原本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丝竹声止,交谈声歇。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悲怆力量的琴音所吸引。

沈云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想起了自己家族败落,被迫为妾的无奈;想起了踏入贾府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日夜夜;想起了染墨天真烂漫的笑脸和她临终前不知承受的痛苦;想起了这朱门绣户内的虚伪、倾轧与冰冷……所有的委屈、悲愤、不甘与挣扎,都化作了指尖流淌的音符。

她没有按照原谱弹奏,而是融入了自己的情感与理解。在哀婉到极致处,曲调陡然一转,变得激昂顿挫,金戈铁马之声隐隐可闻,仿佛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的嘶吼与抗争,带着不屈的意志和决绝的锋芒。那琴音如同有了生命,在暖融的水榭中刮起了一阵无形的、凛冽的寒风。

贾世清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眉头微蹙,他听出了琴声中的怨怼与不平,这与他设宴寻欢的初衷格格不入,但那股直击人心的力量,又让他无法出声打断。

秦玉娥捻动佛珠的速度不知不觉加快了,她看着那个坐在琴案后,身影单薄却仿佛凝聚了巨大能量的女子,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异与深思。这沈云裳,绝非池中之物。

陆月柔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恼怒和隐隐的不安。这贱人,竟敢在这种场合弹奏如此不吉利的曲子!她是在向谁诉冤?向谁示威?

客人们更是面面相觑,这曲调太过悲怆激烈,与这富贵温柔的宴席实在不衬,但弹琴者技艺高超,情感真挚,让他们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琴音在最激烈处戛然而止,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断裂。余音袅袅,在水榭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怅惘与悲凉。

沈云裳双手轻轻按在犹自震颤的琴弦上,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她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一曲,耗尽了她积攒多日的心力。

满场寂静。

良久,贾世清才轻咳一声,语气有些复杂:“此曲……倒是别致。云裳有心了。” 他挥了挥手,“赏。”

立刻有丫鬟托着盘子过来,里面是几锭银子。

沈云裳起身,谢赏,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顺:“谢老爷赏。” 她看也未看那银子一眼,退回自己的座位,重新变成了那个沉默的背景。

宴席继续,但气氛已然不同。丝竹再起,却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恢复到先前的热烈。

陆月柔强笑着想重新活跃气氛,却发现贾世清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偶尔会飘向末座那个素净的身影。她心中嫉恨之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尽。

秦玉娥则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在那曲终人散,各自回院时,她经过沈云裳身边,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

“琴音诉肠,固然淋漓,只是……过刚易折。妹妹,好自为之。”

说罢,便扶着嬷嬷的手,径直离去。

沈云裳站在原地,看着秦玉娥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又感受到身后陆月柔那几乎要将她洞穿的怨毒目光。

她知道,她这“旧曲新翻”,确实“诉了断肠”。不仅诉了自己的肠,恐怕也搅动了一些人的心肠。前路是更深的漩涡,还是绝处逢生的契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今夜起,她不能再只是那个被动承受命运的沈云裳了。

夜色深浓,寒风再起,吹动着水榭四周的锦帷,猎猎作响。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