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的夜,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分,远离尘嚣的这片狭谷农田,却弥漫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不是虫鸣,不是风声,更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在极远处低负荷运转时,透过厚重土层传来的、扭曲了的共振。
陈小生伏在湿润的田埂下,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混合**有机物的味道一股脑地钻进他的鼻腔。他手里握着的不是惯用的配枪,而是一台加装了长焦镜头和红外滤镜的数码相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身边,是同样屏息凝神的欧阳震华,这位被誉为“洗冤录”活化石的法证先锋,此刻眉头紧锁,专注地调整着手中便携式环境检测仪的灵敏度。
“磁场紊乱,低频声波强度超出正常值三百倍……还有异常生物电反应。”欧阳震华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那无处不在的嗡鸣吞没,“小生,这地方邪门得很,不像一般的灵异事件。”
陈小生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片在夜色中呈现出诡异暗金色的稻田。稻穗异常饱满、低垂,几乎要触及地面,随着那低沉的嗡鸣微微摆动,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阿莲那首童谣,‘月光光,照地堂,稻田婆,食夜糖……割开手,喂饱她,金谷仓,响叮当……’,我查过了,附近村落根本没有这样的传承。倒像是……有人刻意教给孩子们的。”
他脑海中浮现出白天见到那个小女孩阿莲的场景,她唱着这首语调欢快却歌词血腥的童谣时,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僵硬的微笑。那种违和感,让他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那低沉的嗡鸣声陡然增强了一个调门。
田埂尽头,影影绰绰地开始出现人影。一个,两个,十个,几十个……他们沉默地从各自的村屋中走出,男女老少皆有,动作带着一种梦游般的迟缓与整齐。他们穿着干农活的粗布衣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在黯淡的月光下,如同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无声地汇聚到稻田中央的一片空地上。
祭祀,开始了。
没有鼓乐,没有祷祝,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那越来越响的嗡鸣。为首的一位老者,干瘦得像一截枯柴,他颤巍巍地举起一柄锈迹斑斑的镰刀。月光照在镰刀的刃口,反射出冰冷的光。
然后,在陈小生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老者毫不犹豫地用镰刀那并不锋利的刃口,对着自己枯瘦的手腕狠狠割下!
没有惨叫,甚至没有一丝吃痛的闷哼。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涌出,但他并没有去捂住伤口,而是将手腕伸向一株特别粗壮、稻穗几乎呈暗紫色的稻禾根部。血液滴落在稻根旁的泥土上,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那不是土壤,而是烧红的烙铁。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株稻禾的根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蚂蟥,竟然从泥土中微微蠕动探出,贪婪地、主动地缠绕上老者流血的手腕!血液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那暗紫色的稻穗以违反生长规律的速度又膨胀了一分,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甚至隐隐泛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
老者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的村民,无论老少,都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用镰刀割腕,将鲜血浇灌给特定的稻株。一时间,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与原本的铁锈**味混合,形成一种足以让胃部翻江倒海的恶臭。稻田之中,只有血液滴落、被吸收的“滋滋”声,以及稻穗无风自动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献给未知存在的、亵渎生命的安魂曲。
“疯了……他们都疯了!”陈小生牙关紧咬,强忍着冲出去阻止的冲动。他知道,此刻现身,不仅无法解救这些显然被深度控制的村民,很可能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只能举起相机,透过长焦镜头,清晰地记录下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镜头里,那些被鲜血滋养的稻株,稻秆上隐约浮现出类似电路板纹路般的细微线条,一闪即逝。
就在这集体自残的血腥仪式达到**时,白天那个唱童谣的小女孩阿莲,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她站在所有村民的前方,面对着那片吞噬了无数血液的稻田,脸上再次浮现那种空洞而僵硬的微笑。她张开嘴,用稚嫩却毫无感情的嗓音,清晰无比地唱起了那首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
“稻田婆,食夜糖……”
“割开手,喂饱她……”
“金谷仓,响叮当……”
“地门开,神仙降……”
“齿轮转,万物长……”
最后两句,是白天她未曾唱出的部分!
当“齿轮转,万物长”这六个字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稻田中央,那片被村民鲜血浸染得最深、稻株长得最为诡异的区域,地面猛地向内塌陷!不是缓慢的沉降,而是如同下方支撑物被瞬间抽空,轰然下陷!泥土、稻禾、甚至边缘处两个来不及躲闪的村民,瞬间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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