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的夜,带着一股黏腻潮湿的土腥气,远不如市区的霓虹喧嚣,只有虫鸣与偶尔的犬吠点缀着空旷。一座被塑料大棚包围的农场仓库外,警灯无声地旋转,将红蓝相间的光晕投在匆匆赶来的几人身上。
为首的男子,身形微胖,面容敦厚,穿着一身与时代略显脱节的棉布长衫,正是借调至特别罪案调查科的**欧阳震华**——或者说,是灵魂莫名附着于此身、承袭了“宋慈”验尸断案之能的异界来客。他抬头嗅了嗅空气,眉头微蹙。
“欧阳sir,这边。”穿着白大褂,神情清冷的**聂宝言**早已等在仓库门口,她手里提着银色的法医工具箱,眼神里是惯有的专业与冷静,只是今夜,那冷静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聂医生,辛苦。”欧阳震华快步跟上,语气带着他特有的、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温和腔调,“农场主报案,说是发现了一具……很奇怪的尸体?”
“奇怪不足以形容。”聂宝言推开仓库的铁门,一股混合着谷物霉变、泥土腥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欧阳sir,做好心理准备。”
仓库内部灯火通明,临时拉起的电灯将中央一片区域照得惨白。几名穿着防护服的鉴证科同事正在小心翼翼地拍照、取样。而在他们围拢的中心,地面上躺卧着的那具“物体”,让见多识广的欧阳震华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依稀是个人形,但皮肤彻底失去了**的质感与色泽,呈现出一种干枯、皲裂、微微发黄的形态,如同晒干后即将脱粒的稻壳,层层叠叠,缝隙深邃。肢体扭曲,仿佛在被彻底抽干水分前经历过剧烈的挣扎。最诡异的是,这“稻壳”般的体表,竟然还零星附着着几株翠绿到不正常的稻苗,仿佛是以这具尸体为土壤,汲取养分生长而出。
“这……这是……”欧阳震华蹲下身,不敢贸然触碰,只是凑近了仔细观察。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皮质小包,展开是一套略显古朴但保养极佳的银质器具——这是他坚持使用的“老伙计”。他用一根银探针,极其轻柔地拨开尸体胸口一处裂开的“稻壳”。
裂口之下,并非预想中的骨骼或干枯内脏,而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密密麻麻、如同真菌菌丝般的银色纤维交织盘绕,它们似乎兼具生物与金属的特性,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却又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穿透了残余的肌肉和组织。
“表皮完全‘稻壳化’,内部肌肉组织大部分被这种未知的机械纤维菌丝替代、缠绕。”聂宝言在一旁冷静地陈述初步检查结果,“初步判断,死因可能与这种……共生或者寄生过程有关,具体机制未知。”
“匪夷所思……”欧阳震华喃喃道,他用银针轻轻挑起一根露出的菌丝,那菌丝极其坚韧,几乎要崩断银针,“似金非金,似肉非肉,此乃何物?”
“我们已经采集了样本,回去用电子显微镜分析成分和结构。”聂宝言示意助手将样本盒收好。
这时,一个穿着沾满泥点工装裤、面色惶恐的中年男人被警员带了过来,他是这片农场的场主,姓陈。
“阿sir,madam,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陈场主声音发抖,眼神躲闪,“可能就是……是实验室里那些新稻种出了问题,意外,绝对是意外!”
“新稻种?”欧阳震华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词,目光如炬,“陈先生,什么新稻种?哪间公司的?”
“就……就是一些转基因的实验品种,抗病虫,产量高……”陈场主搓着手,额头冒汗,“我们农场有签保密协议的,不能多说……”
欧阳震华与聂宝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怀疑。聂宝言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陈先生,现在是命案,任何可能与死者有关的线索都必须如实提供。否则,你就是妨碍司法公正。”
陈场主浑身一颤,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颓然道:“是……是‘拉莱耶农业公司’提供的种子和种植方案……他们说这是最新的生物科技,绝对安全……”
“拉莱耶……”欧阳震华默念着这个古怪的名字,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不再理会心神不属的场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尸体上。他示意聂宝言帮忙,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和手术刀,尝试从那密集的菌丝网络中,寻找胃部的位置。
过程极其艰难,那些金属菌丝异常坚韧,并且似乎对异物侵入有微弱的排斥反应,蠕动着试图缠绕工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欧阳震华终于在一片纠缠的银色纤维中,找到了一个尚未被完全侵蚀的器官残骸——胃袋。
他用手术刀极其小心地划开已经变得脆硬的胃壁,里面除了少量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赫然出现了一粒与众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粒稻米,大小与普通米粒相仿,但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金属灰色,质地坚硬,绝非天然谷物。欧阳震华用镊子将其夹起,凑到灯光下仔细观看。只见在这金属稻米的侧面,清晰地刻印着一个微小的商标——一座风格奇诡、仿佛由扭曲珊瑚和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构成的城市缩影,下方是一行细密的英文:**Rlyeh Agrite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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