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蝉鸣在青阳镇的槐树上织成密网时,初心种根须末端那粒微末种,已在黑土里凝成了团若有若无的气。阿玄(他们)蹲在跟脉苗下,指尖贴着湿润的泥土,能感受到那团气的微弱搏动——比蝴蝶振翅还轻,却比磐石扎根还稳,像谁在土里藏了颗刚落的星子,怯生生地亮着,又怕被人发现。
“它连‘长’都藏着掖着。”玄阴的声线在意识里轻笑,指尖的紫雾化作缕极细的丝,悄悄探进土里,“就像墙角的青苔,等你发现时,早已爬满了砖缝,却从不说自己费了多少劲。”阿玄的声线望着镇外的打谷场,新麦在阳光下堆成金垛,农人正用木锨翻晒,扬起的麦糠里裹着极淡的灵脉光,往微末种的方向飘,“灵脉到了极致,反倒像世间最寻常的东西,不争不抢,只在该在的地方悄悄活着。”
极北的老猎人带着孙女赶来,小姑娘辫梢系着红布条,手里捧着个桦树皮盒,盒里铺着层冰原的苔藓,苔藓上躺着颗比米粒还小的冰晶。“这是‘息壤晶’,”老人掀开盒盖,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老萨满说,微末种要靠这晶才能把气攒住,就像过冬的松鼠藏松果,得找个严实的地儿,才不会跑了味。”
冰晶刚放在微末种上方的土面,泥土突然泛起层细雾,雾里浮着无数个旋转的小点,像被打散的星子。阿玄(他们)“看”到微末种的气团正在雾里轻轻舒展,吐出比发丝还细的根须,每根须都缠着个小点,像孩子攥着心爱的糖,生怕掉了。那些小点是四境灵脉的“余息”——有东海浪退的潮声,有西陲花开的轻响,有南疆雨落的滴答,有极北雪融的簌簌,此刻都被根须小心地收着,像攒着串会响的珠子。
夜里的跟脉苗下泛着萤火虫似的光,微末种的气团已在土里晕开寸许,像滴墨落在宣纸上,边缘模糊却根脚清晰。阿玄(他们)躺在树影里,听着土下传来的“沙沙”声——不是虫爬,不是根生,是那些“余息”在气团里轻轻碰撞,像群初次见面的孩子,怯生生地打招呼,最后慢慢凑成圈,唱起不成调的歌。玄阴的声线往气团里注了丝暖,气团突然亮了亮,根须缠得更紧了,“它在学‘合’呢,把所有零碎的声凑在一块儿,就成了自己的调。”
小暑这天,青阳镇的石匠发现跟脉苗下的泥土在微微隆起,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却又总差最后一口气。他提着水壶想浇点水,刚靠近,那隆起就悄悄塌了下去,像个害羞的孩子,把脸埋进土里。石匠笑了,蹲在旁边说:“不急,你想啥时候出来就啥时候出来,我不催你。”话音刚落,泥土又轻轻鼓了鼓,像在点头。
“这才是灵脉该有的样子。”阿安姑姑端着刚晾好的凉茶走来,给石匠递了碗,“阿恒爷爷年轻时总说,最好的守护不是盯着它长,是给它留着‘不想长就不长’的余地,像院里的石榴树,今年结果少了,明年说不定就挂满枝,急不得。”她往微末种周围撒了把晒干的槐树叶,叶片落在土上,竟慢慢化作层薄絮,像给那团气盖了床软被。
微末种在这天夜里突然有了动静。气团中心浮出个针尖大的绿点,绿点周围的余息突然加速旋转,凝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着个模糊的字,既不是“始”,也不是“一”,更不是之前所有的字,像道轻轻的呼吸,带着“在”的笃定,又带着“藏”的温柔。阿玄(他们)知道,这字没有读音,没有形状,却比任何字都更能说明它的存在——就像风过林梢的声,不必命名,却人人都懂。
大暑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跟脉苗的叶上,溅起层层水雾。阿玄(他们)撑着伞守在树底,看着微末种所在的地方,雨水顺着叶缝渗进土里,气团在水下轻轻颤动,却始终没被冲散,反而像海绵似的,把雨水里的灵脉余息都吸了进去,气团涨大了圈,绿点也更亮了些。
“它在喝‘混水’。”玄阴的声线望着雨帘里的远山,青黛色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干净的水养得出娇花,混着泥的水才能养出能扎根的根。你看河边的芦苇,哪棵不是泡在浑水里,却长得比谁都挺拔?”雨里传来孩童的笑闹声,几个孩子举着荷叶在田埂上跑,脚下的泥水溅到跟脉苗下,气团突然亮了亮,像被这鲜活的声惊动了,绿点往土面又挪了挪。
立秋这天,青阳镇的晨露里藏着桂花香。阿玄(他们)刚走到跟脉苗下,就见微末种顶开层薄土,冒出颗比芝麻还小的芽——通体透明,只有中心那点绿,像块裹着春的冰,在晨光里闪着极淡的光。芽周围的泥土上,印着无数个细小的圈,是昨夜余息旋转留下的痕,像朵没开的花,把所有的热闹都藏在根下。
“是‘藏息芽’。”西陲药农的孙子背着药篓赶来,篓里的续脉花正开得旺,“爷爷说这芽最懂‘藏锋’,把所有的灵脉气都裹在透明皮里,看着普通,根却早就扎进了四境的地脉,像个不露相的高手。”他往芽边放了片刚采的全色花瓣,花瓣落在芽上,竟慢慢融进透明皮里,绿点突然跳了跳,像喝了口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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