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卷着没过脚踝的青草轻轻拂过裤脚。我站在无垠的绿野中,望着远处那座由风蚀岩石构成的古城,城墙上的纹路在风中微微颤动,像一群沉睡的银蛇在呼吸。腰间的噬电藤香囊突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里面的雷晶粉末顺着风势飘出,在身前凝结成一道纤细的光轨,如同被风牵引的丝线,直直指向古城的城门。
这是阿岩塞给我的香囊。当时她笑着说“风大的地方用得上”,没想到此刻竟成了引路的灯塔。我握紧手腕上的时枢,表面那行用风雕刻的新纹路仍在微微发烫,“逸风之简”四个字仿佛随着心跳在颤动。雷泽神庙的银线、避雷谷的篝火、石敢与阿岩的笑脸……那些过往的画面已随时空漩涡消散,唯有掌心雷晶传来的暖意,提醒着前一段旅程的真实。
顺着光轨走向古城,脚下的草叶渐渐稀疏,露出被风打磨得光滑的青灰色岩石。越靠近古城,风势越柔和,不再是草原上那种无拘无束的吹拂,反而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梳理过,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城墙上的风纹愈发清晰,细看之下竟与时枢上新浮现的纹路同源,只是更古老、更繁复,像是无数条风的轨迹被冻结在岩石里。
城门是两扇巨大的风蚀石门,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风穿过时发出“呜呜”的低鸣,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我刚走到门前,石门便随着风的节奏缓缓向内开启,门轴转动的声音与风鸣完美契合,仿佛这扇门已等了百年,只为配合此刻的风势。
门后是条宽阔的石板路,石板边缘长着贴地的苔藓,泛着湿润的绿光。两侧的岩壁上刻满了流动的符号,看似杂乱无章,却在风穿过时连成闪烁的光带。我伸手触碰岩壁,指尖刚碰到那些符号,风突然在掌心打了个旋,时枢与岩壁上的风纹瞬间共振,一阵酥麻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就像当初在雷泽神庙激活雷纹阵时的感觉,却更轻盈、更灵动。
“三百年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风的质感,“终于有人能让风语石苏醒了。”
我循声望去,城门内侧的阴影里站着个披着蓑衣的老者,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下巴上花白的胡须。他耳朵上挂着两枚银丝缠绕的耳坠,耳坠随风轻轻晃动,竟与岩壁上的风纹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响声。老者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浑浊却有神的眼睛,瞳孔里仿佛有细碎的风在旋转。
“您是?”我下意识地按住时枢,掌心的雷晶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发热。
老者咧嘴笑了,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牙床:“旁人叫我风伯,守这风蚀城快一辈子了。”他指了指岩壁上的符号,“这些是风语石,三百年前突然沉寂,再也没人能看懂上面的字。直到刚才——”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腰间的香囊上,“雷晶引动风脉的瞬间,这些符号才重新活过来。”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岩壁上的符号果然在风的吹动下开始流动,原本分散的线条渐渐连成一片,最终凝结成一句完整的话:“随风而至者,当解风之语。”字迹是由无数细小的风纹组成的,风势稍变,字迹便会随之扭曲,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这是飞廉大人留下的话。”风伯取下耳坠递给我,银丝上缠绕的纹路与风语石上的符号一模一样,“传说三百年前,风神飞廉在此留下‘逸风之简’,却因一场乱风碎裂,碎片散落在风蚀城的各个角落。他说,唯有能听懂风语的人,才能集齐碎片,重唤风的真谛。”
我接过耳坠,指尖刚触碰到银丝,时枢突然剧烈震动,表面“逸风之简”的纹路首次亮起,青绿色的光芒与耳坠上的风纹完美嵌合。一段清晰的信息涌入脑海:“第一重考验:听懂风的絮语。”
“看来时枢已经给你提示了。”风伯收回耳坠,重新挂回耳朵上,“风蚀城的风分三种:明风、暗风、迷风。明风是城墙外的风,带着草原的气息;暗风藏在石缝里,传递着古城的秘密;迷风则会说谎,专骗那些心不静的人。你要找的第一片碎片,就藏在暗风经过的地方。”
正说着,远方的风裹挟着沙粒掠过城头,隐约传来类似歌谣的调子。那声音很轻,像是无数细小的铃铛在风中摇晃,仔细听却又辨不出具体的旋律。风伯侧耳听了片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来了。这是暗风在唱歌,唱的是‘风蚀崖’的方向。能不能听懂,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凝神细听,那风里的调子果然带着某种规律,高低起伏间藏着类似方位的暗示。当风势变强时,调子会偏向东南;风势减弱时,又会转向东北。时枢上的青绿色纹路随着风的节奏轻轻闪烁,像是在为我打着节拍。
“这风里的调子……是在说‘左三右二’?”我试着将风的节奏转化为脚步的方位,时枢突然传来一阵暖意,显然是猜对了。
风伯抚着胡须点头:“不错,能从风里听出步数,已是难得。但要找到风蚀崖,还得听懂更细的风语。”他指着前方石板路尽头的岔路口,“那条路通往风蚀崖,却要经过‘回音巷’。巷子里的风会重复你说过的话,若是心不定,很容易被自己的声音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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