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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魔都郊外，《魔都堡垒》的拍摄现场。
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一片末日废墟的场景，断壁残垣，浓烟滚滚。
但此刻现场最核心的风暴，并非来自这些特效布景，而是来自两个正处于“学术辩论”巅峰的男人。
楼公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双手抱在胸前，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你们这群凡人不懂艺术”的生人勿近气场。
王河林戴着他的金丝眼镜，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一块临时搭建的牌子，唾沫横飞，声嘶力竭。
那牌子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魔都”。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王河林的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划过玻璃的刀。
“《魔都堡垒》！这是什么名字？！又魔又堡又垒的，听着就像三流网游的名字！土！太土了！毫无文学性！毫无辨识度！”
楼公子冷笑一声，眼皮都懒得抬。
“那你想叫什么？《外星人打到我家门口了》？还是《我和美女邻居在末日求生的那几天》？王老师，不要用你写网络小说的审美，来挑战电影的工业体系。”
“你放屁！”王河林被戳到痛处当场暴走，“我的新名字，兼具了地域特色与史诗感！就叫——《上海要塞》！”
“更土了！”楼公子言简意赅，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你……”
鲜时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卧龙”和“凤雏”为了电影的冠名权，已经吵到了人身攻击的边缘。
他清了清嗓子。
两人看到大金主来了，暂时偃旗息鼓，但依然用眼神互相绞杀。
鲜时光走到两人中间，用一种“和事佬”的语气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河林立刻告状：“鲜总！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他居然想继续用《魔都堡垒》这种毫无营养的名字！”
楼公子也冷冷开口：“鲜总，一个好的名字，应该像一个钩子，而不是一份说明书。”
鲜时光心里乐开了花。吵吧，吵得越凶越好，最好直接把项目吵黄了。
但他表面上，却是一副陷入沉思的严肃模样。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魔力。
“楼导，王老师，你们的初衷都是好的。”
“但是，我们这部电影的核心是什么？”
“是批判！是对现代文明的深刻反思！”
“所以，我们电影的名字，既不能太商业，也不能太直白。”
他看着两人，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魔都’，太网络化。‘要塞’，又太军事化。”
“我们不妨，返璞归真。”
“我们拍的，是一座城市的悲歌，是一段历史的终结。”
“所以我建议，不如就叫——”
鲜时光故意停顿了一下，酝酿着那种艺术大师的氛围。
“《申城沦陷》！”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
王河林的眼睛，瞬间亮了！
“申城沦陷……申城……沦陷……”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妙！太妙了！这个名字，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和悲剧色彩！一下就把格局打开了！鲜总，您才是真正的大师！”
楼公子也愣住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居然也露出了一丝赞许。
“《申城沦陷》……”
“嗯，有点纪录片的质感。有一种，冷眼旁观的疏离感。”
“我喜欢！”
一场惊天动地的矛盾，就此化解。
而一旁的钱多多，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申城沦陷》？
这听着像是那种在电影节放映，全场观众不到十个，放映结束还没人鼓掌的沉闷纪录片啊！
完了！
这下票房彻底完了！
而鲜时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好！太好了！
不愧是我看中的卧龙凤雏！在作死的道路上，总是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王河林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鲜总，既然名字的格调定下来了，那原来的剧本，就更不能用了！”
“什么？”鲜时光一愣。
王河林从助理手里拿过一沓厚厚的写满了批注的剧本，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杠精之魂”的熊熊烈火。
“鲜总，我王河林在业界，是有名的‘剧本杀手’，对吧？”
鲜时光心虚地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但他们都误会我了！”王河林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不是要毁掉剧本，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把观众当弱智的毫无逻辑的垃圾剧情！”
“就比如我们这个原着！”
他把剧本摔在桌上。
“什么玩意儿！男主角因为初恋女友跟富二代跑了就觉醒了超能力，然后靠着对女主角的爱，就能爆种打外星人？这符合物理学吗？这尊重能量守恒定律吗？！”
“这是对观众智商的公开侮辱！”
鲜时光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只听王河林慷慨激昂地继续说道：“所以！我，王河林！要证明一件事！”
“就算是坨屎，我也能把它雕成花！”
“我决定，彻底抛弃原着的垃圾内核！”
“我已经把剧本重写了一遍！”
王河林双眼放光，像一个炫耀自己满分考卷的孩子。
“在我新的剧本里，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男主角，就是一个普通的下岗汽车修理工！外星人入侵的时候，他唯一的念头，不是什么保卫地球，而是想带着自己那个有哮喘病的妹妹逃出这座沦陷的城市！”
“没有狗血爱情！女主角，是一个理智到冷酷的战地记者，她接近男主只是为了获得第一手的新闻素材，两人之间只有合作，利用，和在末日之下一点点萌生出的……人性！”
楼公子听完，一直紧锁的眉头竟然缓缓舒展开了。他一把从王河林手里抢过剧本，飞快地翻阅起来。
越看，他眼中的光芒就越亮。
“好……好啊！”
楼公子激动地一拍大腿！
“老王！我以前错怪你了！你不是杠精，你他妈是真正的现实主义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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