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话像一块冰,砸进我混乱灼热的心口。城要乱了?她知道了什么?是感知到城东那不断积聚的邪恶能量,还是从街谈巷议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我强撑着坐直身体,碗里的井水似乎给了我一丝力气。“婆婆,您……您知道城东的事?”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似乎闪烁了一下,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那双枯瘦如柴的手,摸索着从床榻下的一个破旧木匣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她将红布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枚色泽暗沉、边缘有些磨损的铜钱,上面刻着模糊难辨的符文,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
“拿着。”她将铜钱塞进我手里。铜钱入手冰凉,却奇异地让我因恐惧和疲惫而躁动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一丝。“老婆子没什么本事,这‘压胜钱’是祖上传下来的,许是能……挡一挡邪气。”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前几天,夜里总听见东边有哭声,不是人声……还有,胡瘸子家的二小子,前个被拉去搬东西,回来就魔怔了,满嘴胡话,说什么……‘黑棺’、‘吃人’……没两天就没了。”
胡瘸子家的二小子?恐怕就是和我一起被招进去的苦力之一!那“黑棺”定然指的是石椁!
我的心揪紧了。敌人的行动已经造成了无辜百姓的伤亡,而且仪式显然已经到了关键阶段!
“婆婆,谢谢您!但我现在不能走!”我握紧那枚带着老人体温和祝福的压胜钱,语气坚定,“我必须把城东的消息送出去!不然,真等‘乱了’,就晚了!”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劝慰,也没有恐惧,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太多我无法完全理解的、属于这片土地和岁月的沉重。“南城门……查得严。西边……老城墙根,有个塌了一半的狗洞,荒草埋着,知道的人少……或许……能出去。”
她给了我最后一条生路。
不能再耽搁了!我挣扎着起身,对着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婆婆,救命大恩,没齿难忘!您多保重!”
老太太摆了摆手,重新蜷缩回床榻的阴影里,不再看我。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压胜钱仔细收好,再次检查了一下自身。力量依旧空虚,左肩的旧伤因为之前的狂奔和紧张而隐隐作痛,但意志却如同被淬炼过的钢铁。我拉开门缝,确认外面暂时安全,如同一道轻烟,融入了南城傍晚愈发混乱和紧张的街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巡逻的日军和伪军明显增多,盘查更加粗暴。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惊惶。谣言像瘟疫一样扩散——“东边挖出了千年尸王!”“皇军镇不住了!”“要放炮炸平那片地方!”
我避开大路,凭借着老太太的指引和之前侦察的记忆,在狭窄、肮脏的巷道里穿行,向着西城墙根摸去。怀中的碎片持续传来警示,但那份刺痛中,似乎也多了一丝指引,帮我避开了几处即将设置路卡的方向。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冬日的夜晚来得早,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尘土。远处的城东方向,那片天空仿佛都比别处更加阴沉,隐隐有暗红色的流光一闪而逝,伴随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地鸣般的震动感传来。
他们的仪式……恐怕已经开始了!或者,接近完成了!
我心急如焚,脚步更快。
终于,我来到了西城墙根。这里比南城更加荒凉,城墙年久失修,墙根下堆满了垃圾和碎砖瓦砾,荒草长得比人都高。我按照老太太的描述,仔细搜寻着。
找到了!
在一丛茂密的、早已枯萎的荆棘杂草后面,城墙底部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坍塌形成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洞口被枯草和藤蔓半掩着,若非刻意寻找,极难发现。
就是这里!
我心中一喜,正准备钻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干什么的!”
糟了!是巡逻的伪军!他们竟然连这么偏僻的地方也巡查到了!
我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两个端着步枪的伪军,正一脸警惕地向我走来,手电筒的光柱在我脸上晃动。
“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伪军厉声质问,枪口已经抬起。
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是下策,我状态太差。解释?一个年轻女子深夜出现在荒凉的城墙根,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碎片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远超以往的灼热与刺痛!不再是警示,更像是一种……共鸣?或者说,是被某种强大的、同源亦或相克的力量所引动!
几乎同时——
“嗡!!!”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猛地从城东方向传来!整个大地都随之剧烈一颤!我甚至能看到,远处城东的天空,骤然亮起一团不祥的、扭曲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地狱之门洞开!
“怎么回事?!”
“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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