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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的日子 第7章 道观里的新芽

作者:打卡小达人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10 08:36:54

第七章 道观里的新芽

(一)

废弃道观藏在二龙山深处的密林中,青灰色的瓦顶爬满了爬山虎,屋脊上的神兽雕塑缺了只耳朵,却依旧透着股庄严劲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庭院里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像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正屋的三清像蒙着布,蛛网在梁上牵成了片,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地方真不错。”张木匠拄着拐杖,环顾四周,眼里闪着光,“你看这院子,能种半亩麦子呢。”他指着东厢房,“那间屋能堆麦种,西厢房正好住人,屋顶不漏,就是窗户破了几块。”

李明远把肩上的麦种袋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先把屋子打扫出来,今晚得有地方睡。”他转头对老郑说,“你带几个小伙去捡些干柴,再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山泉,赵队长说道观后面有口井,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得嘞!”老郑扛起斧头,“英子,你跟我们一起去?”

英子正踮着脚,伸手扯梁上的蛛网,听见这话摇摇头:“我帮张大爷收拾屋子,他腿脚不方便。”她把扯下来的蛛网扔在地上,露出白净的手腕,“你们快去快回,我这儿还等着水擦桌子呢。”

李明远拎着水桶往后院走,刚转过月亮门,就看见口石井,井台是青石板做的,上面刻着“甘洌”两个字,笔画被磨得光滑。他放下水桶,探头往井里看,水面离井口不远,映着他的影子。他试着摇了摇旁边的轱辘,木头轴发出“嘎吱”的响声,却还能用。

“有水!”他朝前院喊,“能打水!”

英子听见声音,跑了过来,站在井台边往下看:“真的呢!水还挺清。”她弯腰想打水,被李明远拦住。

“我来,你去拿水桶。”李明远摇起轱辘,粗麻绳勒得手心发疼,却觉得心里踏实。第一桶水上来时,带着点泥土的腥气,他倒掉,又打了一桶,这次水清亮了许多,能看见桶底的小石子。

“够了够了,先擦桌子。”英子拎着半桶水往正屋走,裙摆扫过井台的青苔,留下浅浅的痕迹。

众人忙到日头偏西,总算把道观收拾出个样子。三清像被搬到了西厢房,正屋打扫干净,摆上了从煤窑带出来的旧桌子和长凳,墙角堆着捆好的干柴,灶房的土灶也通了火,冒出袅袅的青烟。

“煮点麦粒粥吧?”王婶抱着孩子,站在灶房门口,“大家累了一天,喝点热的舒服。”

“我来煮!”英子挽起袖子,往锅里倒了两瓢井水,又从麦种袋里抓了把麦粒,淘洗干净扔进锅里,“张大爷说,麦粒粥得煮得稠点才香。”

李明远蹲在灶门前添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脸发烫。他看着英子站在灶台前,用木勺轻轻搅着锅里的粥,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手腕转动间,银镯子发出细碎的响声。

“多煮点,老郑他们捡柴该回来了。”他往灶里塞了块粗木头,火星子“噼啪”跳出来。

“够呢,我放了三斤麦粒。”英子低头看粥,“等会儿再蒸几个窝头,中午剩的玉米面还有呢。”

粥香飘出灶房时,老郑带着人回来了,肩上扛着捆干柴,手里还拎着只野兔子:“看我打着啥了!今晚加菜!”

小伙们欢呼起来,围着野兔子看。张木匠笑眯了眼:“老郑这手艺,比打猎的还厉害。”

“那是!”老郑把兔子递给王婶,“王婶,麻烦您拾掇拾掇,今晚烤兔子吃!”

王婶笑着接过去:“你们这些馋猫,刚消停就想吃肉。”嘴上说着,手脚却麻利地找了把小刀,去后院处理兔子了。

(二)

夜幕降临时,道观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正屋的长桌上摆着麦粒粥、玉米面窝头,还有烤得油滋滋的野兔肉,香气混在一起,勾得人直咽口水。

“来,干杯!”赵领头的举着粗瓷碗,里面盛着自酿的米酒,“庆祝咱们找到新窝!”

“干杯!”众人都举起碗,碗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米酒的甜香在屋里散开。

李明远咬了口烤兔肉,外皮焦脆,肉里带着点松木的清香——老郑特意用松枝烤的。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英子,她正小口喝着粥,嘴角沾了点粥沫,自己没察觉,还在跟张木匠说:“明天我去山上看看,能不能开块地出来,先试种一小片麦子。”

“我跟你一起去。”李明远接话,“山上石头多,我去帮你凿。”

“好啊。”英子抬头,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力气大,正好多帮我挖几块石头。”

张木匠看着他们,捋着胡子笑:“英子这孩子,从小就爱琢磨种地,跟她爹一个样。”

“张大爷,您又说我。”英子脸颊微红,往嘴里塞了块兔肉,含糊不清地说,“我爹那是庄稼把式,我还差远呢。”

老郑在旁边起哄:“等英子种出麦子,咱们就用新麦磨面,蒸大馒头吃!”

“还得等大半年呢。”王婶笑着说,“到时候让英子给咱们做麦饼,她做的麦饼可香了。”

众人说说笑笑,油灯芯爆出小小的火星。李明远喝着米酒,听着身边的热闹,觉得心里像被温水泡着,软软的。他想起刚找到道观时,这里还是片破败的样子,短短一天就有了烟火气,这大概就是人多的好处——再难的事,凑在一起,就都变得容易了。

夜里,李明远被尿憋醒,起来去后院。月光透过树影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银霜。他刚走到月亮门,就看见英子站在井台边,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睡不着?”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嗯,有点认床。”英子转头看他,眼里映着月光,“你也醒了?”

“嗯。”李明远靠在井台上,“在想啥?”

“在想我爹。”英子的声音轻轻的,“他以前总说,等收成好了,就把家里的土坯房换成砖瓦房,让我娘住得舒服点。可惜……”她没说下去,眼里蒙上了层水汽。

李明远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用麦秸编的小蚂蚱——下午收拾屋子时在墙角捡到的,大概是以前住在这里的小孩编的。他递给英子:“给你。”

英子接过来,捏在手里看,麦秸的纹路硌着手心,却很舒服。“编得真像。”她笑了笑,把小蚂蚱放进兜里,“谢谢。”

“不客气。”李明远看着月亮,“你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能干,肯定高兴。”

英子“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哽咽:“他总说我是个小丫头,干不了重活,其实我能行的。”

“我知道你能行。”李明远转头看她,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今天收拾屋子,你一个人擦了三张桌子,还把西厢房的窗户都糊好了,比老郑还利索。”

英子被他说得笑起来,眼角的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井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赶紧用袖子擦掉:“不说这个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回去睡吧。”李明远往正屋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要是还睡不着,就跟王婶挤挤,她睡得沉,不打呼。”

英子噗嗤笑了:“知道啦,你也快去睡。”

(三)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英子就背着锄头往后山走。李明远提着把凿子跟在后面,老郑不知从哪儿摸了把镰刀,也颠颠地跟上来:“我也去!砍砍杂树啥的,我拿手。”

后山的坡地确实不好弄,土底下藏着好多碎石块,一锄头下去,“当”的一声,震得手发麻。英子举着锄头,额头上全是汗,刚挖了一小块地,就喘着气停下:“这土也太硬了。”

“我来。”李明远接过锄头,抡起来往下砸,锄头陷进土里半寸,他脚踩着锄头柄,使劲一撬,连土带石挖起一大块。“这样快。”

老郑在旁边用镰刀割杂草,嘴里哼着小调,割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清出一片空地。“英子,你打算种多少?”他问,“这坡地看着不小,能种一亩不?”

“先种半亩试试。”英子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精心挑选的麦种,颗颗饱满,“这是张大爷留的最好的麦种,说能高产。”

李明远看着那些麦种,心里一动:“我家以前有块地,跟这坡地差不多,我爹总在地里埋点草木灰,说能让土松快点。”

“真的?那咱们去找点草木灰来!”英子眼睛一亮,扛起锄头就往道观跑,“我去灶房看看,昨天烧火的灰应该还在。”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老郑捅了捅李明远的胳膊:“哎,你俩挺般配的。”

李明远脸一热:“瞎胡说啥。”

“谁胡说了?”老郑笑得促狭,“你看你,英子一跑,你眼睛都跟着跑了。”

李明远没理他,低头抡起锄头,脸却像被太阳晒过一样,烫烫的。

等英子抱着草木灰回来,三人一起往土里撒。草木灰混着新翻的泥土,散发出淡淡的烟火气。英子抓着麦种,小心翼翼地往垄沟里撒,手指捏得很轻,像怕捏碎了似的。

“得撒匀点,不然长得密的地方会打架。”李明远蹲在她旁边,教她怎么分麦种,“你看,这样一撮撒三个,间距半尺,正好。”

英子学得认真,跟着他的样子撒,撒完还拿手把土盖好,轻轻拍实。“这样就好了?”她抬头问,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嗯,等下雨,喝足了水就会发芽。”李明远看着她沾着泥土的手,指甲缝里都是土,却笑得特别好看。

(四)

日子像后山的溪水,不紧不慢地流着。道观里的生活很简单,白天,男人们去开荒、砍柴、打水,女人们收拾屋子、做饭、缝补衣裳,张木匠则在屋里教孩子们认字。英子每天都要去后山看她的麦子,拔草、松土,看着绿油油的麦芽破土而出,乐得合不拢嘴。

这天午后,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卷着乌云压过来,眼看就要下大雨。

“不好!”李明远抬头看天,“麦子刚出芽,经不起大雨浇!”

“那咋办?”英子急得团团转,“嫩芽那么嫩,淋坏了可咋整?”

“找东西盖!”老郑喊着,往屋里跑,“王婶,把家里的麻袋、草席都拿出来!”

众人手忙脚乱地往后山跑,张木匠也拄着拐杖跟过来,手里还抱着块塑料布——那是从煤窑带出来的,一直没舍得用。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打在身上生疼。李明远抱起一捆草席,往麦芽地跑,英子跟在后面,抱着麻袋,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糊住了眼睛。

“快!把草席铺在麦芽上!”李明远跪在地里,把草席展开,压上石头,“别让风吹跑了!”

英子赶紧把麻袋拆开,一张张盖在麦芽上,手指被石头硌得发红,却顾不上疼。老郑他们也来了,塑料布被铺开,盖住了大半的麦芽地。

雨越下越大,山洪顺着山坡往下淌,差点把铺好的草席冲跑。李明远趴在草席上,用身子压住,雨水灌进他的衣领,冷得他打哆嗦,却死死不肯起来。

“李明远!你快起来!会感冒的!”英子拉他,声音带着哭腔。

“别管我!先把这边压住!”李明远吼着,指了指被风吹起来的塑料布。

直到把所有麦芽都盖好,众人才浑身湿透地跑回道观。英子把干衣服递给李明远,手碰到他的胳膊,冰凉得像块石头。“快换上!”她把他推进西厢房,“我去烧点姜汤,喝了能暖和点。”

李明远换衣服时,才发现胳膊被石头划了道口子,血混着雨水凝在伤口上,已经不疼了。他看着伤口,忽然想起刚才英子拉他时,眼里的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喝姜汤时,英子的眼睛还红红的,老郑打趣她:“多大点事,至于哭鼻子吗?麦芽这东西泼辣着呢,淋点雨没事。”

“你懂啥。”英子吸了吸鼻子,“那是我辛辛苦苦种的,要是坏了,多可惜。”

李明远看着她,忽然笑了:“放心,坏不了。刚才盖得严实,再说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果然,傍晚时雨就停了,太阳从云里钻出来,在天边挂了道彩虹。英子拉着李明远往后山跑,掀开草席一看,麦芽绿油油的,一点没受伤,反而更精神了。

“你看!没死!”英子跳起来,像个孩子似的,转身抱住李明远的胳膊,又赶紧松开,脸红红的。

李明远的心跳得飞快,看着她沾着泥点的笑脸,觉得这雨后的彩虹,都没她好看。

(五)

秋风吹黄树叶的时候,后山的麦子熟了。金灿灿的麦穗低着头,在风里摇出沙沙的响声。英子站在麦田边,手里攥着把镰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能割了不?”老郑扛着打谷机过来,脸上沾着灰,“我这机器都擦三遍了。”

“能割了!”张木匠拄着拐杖,看着麦子直点头,“你看这麦穗,颗粒饱满,比去年的还好。”

李明远磨着镰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抬头看英子,她正弯腰摸着麦穗,指尖划过饱满的麦粒,像在摸宝贝。

“开始吧。”他喊了一声,率先割下第一把麦子。

镰刀割过麦秆的声音清脆又好听,众人排着队往前割,金黄的麦秆在身后堆成了小山。英子割得慢,却很认真,额头上的汗滴落在麦地里,像给土地喂了口水。李明远割到前面,总会停下等她,帮她把堆成捆的麦子抱到打谷机旁。

打谷机“嗡嗡”地转着,麦粒从机器里漏出来,落在麻袋里,发出“沙沙”的声响。王婶和张木匠坐在麻袋旁,用簸箕扬着麦粒,把麦壳扇出去。

“够吃好几年了!”老郑看着鼓鼓的麻袋,笑得合不拢嘴,“明年多种点,咱们就能换点布料,给英子做件新衣裳。”

英子的脸又红了,低头把麦粒装进小布包——她要留一包做种子,明年种满后山。

夕阳西下时,麦田割完了,众人坐在田埂上,分享着王婶带来的窝头。李明远咬着窝头,看着英子手里的小布包,里面的麦粒金灿灿的,像她眼里的光。

“明年,咱们把东边的坡地也开出来。”英子捧着布包,眼里满是憧憬,“种上麦子,再种点玉米,冬天就能有玉米碴粥喝了。”

“好。”李明远看着她,“我帮你。”

风穿过麦田,带着麦香,吹起英子的头发。她抬头对他笑,嘴角的梨涡盛着夕阳的光,暖融融的。李明远觉得,这道观里的日子,就像这刚收的麦子,沉甸甸的,全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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