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明太祖实录 第34章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三十一

洪武元年（4065年）三月初一日（辛未日），（皇帝）命令翰林的儒臣编撰《女戒》（妇女的品德规范）。

皇帝对学士朱升等人说：“治理天下的人，要以修身为本，以端正家风为先。端正家风的方法，是从慎重对待夫妇关系开始的。皇后和妃子虽然是天下人的母亲般的典范，但是不能让她们干预国家政事。至于妃嫔之类的人，不过是充任做事的仆役，负责侍候梳洗罢了，如果过于宠爱她们，就会使她们骄横放纵，冒犯名分，导致上下失去秩序。看看历代的后宫，政令从后宫发出，很少有不造成灾祸动乱的。那些受宠爱的姬妾迷惑君主，比鸩毒还要厉害，只有贤明的君主能在祸患没有发生时就察觉，其他君主没有不被她们迷惑的。你们为我编述《女戒》，以及古代贤妃的事迹，把其中可以作为榜样的部分收录进来，让后世子孙知道应该如何坚守（规范）。”

（皇帝）下令增建、修缮国子监的学舍。

命令户部和行省铸造“洪武通宝”钱。铸钱的规格分为五个等级：当十钱重一两，当五钱重五钱，当三钱重三钱，当二钱重二钱，小钱重一钱。

设置广信守御千户所。

征戍将军邓愈派遣襄阳卫指挥副使王遇成、孙茂先率兵分路夺取南阳。

汀州路总管吴崇率领当地德高望重的百姓前往征南副将军何文辉的军营投降。

壬申日，攻克了全州。在此之前，平章杨璟率军包围了永州，派遣左丞周德兴、参政张彬率领军队攻取全州。到这时，元朝平章政事阿思兰听说明朝军队到来，就率领部众趁夜逃跑，全州百姓献出城池投降。于是道州万户吴友孙、宁远州土官李文卿驻守蓝山县，元帅黎茂陵等人都派人前来请求投降，交回了元朝授予的印章、诏令。

癸酉日，派遣官员前去祭祀临濠（今安徽凤阳）的仁祖陵以及鲁山、淮川的神灵。命令用太牢之礼祭祀三皇。

甲戌日。皇上对武将们说：“你们跟随我起兵，攻打城池，夺取土地，大多都立下了功劳。然而最近新投降归附的人，也有被提拔到你们之上的，而你们反而在他们之下，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新厌旧。如今天下统一，用人的原则，是极为公正没有私心的。他们有智谋才略，能够建立功勋，所以地位在你们之上。如果有胜过人的才能，超出众人的智慧，才会有超越常人的爵位和赏赐。你们如果能每天亲近贤能的士大夫，来增长自己的见识，努力去建立功勋业绩，就不用担心爵位不显赫了。”于是他们都叩头表示感激，皇帝分别赐给他们绣衣来安慰和勉励他们。

元朝江西分省左丞何真登记所统辖的广东郡县的户口、兵马、钱粮情况，派遣使者捧着表章前来归降。当初，汤和等人平定福建时，何真派使者通过海路向元朝上表，途中遇到了汤和的军队，于是使者修改了表文请求投降，并且派人回去向何真报告。到这时，征南将军廖永忠派人把他的使者和奏表送到京城。皇上赐诏书褒奖他说：“自从元朝纲纪松弛，群雄并起，天下分裂，没有看到天下统一的人。朕在濠梁起兵，在金陵创立帝业，铲除残暴势力，至今已经十四年了。近来朝廷派遣将领四处征伐，所到之处都能取胜，占有了福建，肃清了山东、齐地，广西的军队也接连传来捷报，大将军率领军队北伐，中原很快就能平定。我想起从前那些英雄豪杰，保卫边境，安定百姓，来等待有德行的人（统治）。像窦融、李??，掌握军队占据险要之地，在众多英雄豪杰之间形成对峙局面，不是真正值得辅佐的君主就不屈服。像这样的汉、唐名臣，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所以我才会感叹。你带领几个郡的人马，不费一兵一卒，就先来投降，和窦融、李??相比，也毫不逊色。现在特地通过驿站征召你们来朝廷，赐给你们名爵，以此来表彰你们的德行。唉！上天厌恶混乱纷争，百姓盼望太平盛世。你所做的举动，是深知时局艰难，这是你的初心，要更加努力建立功绩。”

二十三日（乙亥日）。大将军徐达等率领军队从乐安出发。

壬午日，征南将军廖永忠率领水军从福州出发，渡海奔赴广东。

设置泉州卫，任命李山为指挥同知，徐玉、周渊为指挥佥事。

癸未日，平章杨璟派兵攻打常宁州，义兵千户朱权献出城池投降。

甲申日，征虏大将军徐达等人上奏说：“所攻下的山东各个州县，总共俘获士卒三万二千多人，缴获马匹一万六千多匹，粮食五十九万七千多石，盐五万三千七百多引，布和绢八万七千多匹。”当时，皇帝身边的近臣进言说山东原来有银矿，可以开采。皇帝说：“银矿的弊端，我深知其中，对官府有利的少，而损害百姓的多。何况现在是民生凋敝之后，怎么能因为这个而再次劳烦民力呢？从前有人拔掉茶树种植桑树，百姓获得了利益，你难道不知道吗？”进言的人感到惭愧，就退下了。

乙酉日，皇上驾临奉天门，与刘基谈论军事。皇上说：“战胜敌人在于军队，而指挥军队在于将领。军队如果没有纪律约束，将领就不能胜任；将领如果不称职，军队就必然失败。所以在两支军队相互对抗，到了决定生死胜败的时候，拥有精良的士兵不如拥有优秀的将领。”刘基回答说：“我承蒙圣上的厚恩，能够侍奉在陛下左右，每次观察陛下的筹谋，一开始我觉得未必都能实现，等到军队摧毁敌军，就像神明一样灵验，我因此知道任用将领的关键在于陛下，将领的胜利不如陛下的决策高明。然而我看陛下经常不墨守成规而能取胜，这是很难做到的。”皇帝说：“战争，是一种谋略。根据敌人的情况来制定取胜的策略，难道一定要拘泥于古人的做法吗？我曾经亲自冒着箭矢和石块，观察过战场上的战阵情况，深知战阵中的开合、奇正等战术，在瞬间就会发生变化，就像风云没有固定的形势一样，关键在于能够通晓这些变化，又哪里有空闲来讨论古法呢？”

丙戌日。平章杨璟派兵攻打武冈州，元朝守将曾权献城投降。

大将军徐达等人到达济宁，衍圣公孔希学前来拜见，徐达把他送到京城。这一天，徐达打开耐牢坡坝，率领水师从郓城前往汴梁，来夺取河南。

戊子日，朝廷命令中书省发布榜文安抚山东郡县。在此之前，朝廷因为大将军徐达已经平定山东，命令山东各州郡访求贤才和曾经为官赋闲在家的人，把他们送到京城。有关部门查问寻求（这些人）时非常急迫严厉，凡是曾经在元朝做过官的人大多疑虑恐惧、内心不安，因此各地都受到惊扰。皇上听说后，就命令中书省张贴告示安抚晓谕所征召的人才，有不愿意出行（就职）的，有关部门不允许驱赶逼迫，听凭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那些从其他郡县躲避战乱而流落他乡居住，希望返回故乡的人，听任他们回去。

庚寅日，设置汝宁卫，任命刘成、杨威担任指挥佥事。

辛卯日夜里，彗星出现了。

壬辰日，征南将军廖永忠率领水师到达潮州，何真派遣他的都事刘克佐到军门，献上他的印章和所统辖的地图户籍。

征戍将军邓愈进兵攻取唐州，元朝的守将刘平章弃城逃走。

这一天夜里，有一颗青赤色的流星，从天皇星升起，向北运行三丈多，到了靠近浊星的地方消失了。

丙申日，征戍将军邓愈率领军队赶赴南阳。前锋部队到达瓦店，遭遇三百多名南阳兵卒，（前锋部队）打败了他们，乘胜追击逃兵。半夜，邓愈的军队到达南阳城，等到天亮，攻打南阳城的北门，攻克了它，擒获元朝守将蔡国公史克新、平章政事张居敬等二十六人，俘获士兵一千五百多人，马匹一百五十匹，参政王国宝、副枢密使乔珍等人都投降了。

己亥日。命令礼官以及各位儒臣编纂《存心录》。皇上认为祭祀是国家大事，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如果稍有懈怠，就无法与神明沟通。于是命令礼官和各位儒臣编集郊社（祭祀天地）、宗庙（祭祀祖先）、山川（祭祀山川神灵）等礼仪，以及历代帝王祭祀时发生的祥瑞和灾异，将这些可以作为借鉴的内容编成一本书进献给皇上。

大将军徐达等人到达陈桥，左君弼、竹昌出城投降。在此之前，元朝汴梁守将李克彝听说徐达率领大军前来，就召见左君弼并对他说：“您与南方的明军多次交战，熟悉他们的阵法阵势，现在我把军队交给您，您前去与（明军）交战，我从后面乘机（攻打），怎么样？”左君弼曾经感激皇上送还他的母亲而有投降归附的想法，于是说：“南朝军队的锋芒不可抵挡，我一看到他们的军阵，就吓得胆落而不能作战，所以投奔到这里。何况徐相国善于用兵，所到之处都能取胜，我怎么敢接受任命呢？”李克彝没有办法，于是在夜里驱赶军民逃入黄河南岸。于是，左君弼和竹昌等人率领自己统辖的士兵到徐达那里投降。徐达进入汴梁城，副将常遇春在城外扎营。李克彝，字景昌。

设置建宁卫，任命沐英为指挥使。

这个月，设置乐安卫。

夏季四月初一（辛丑日），中书省上奏说：“关于桑麻征收赋税的数额，麻地每亩征收八两（赋税），木棉地每亩征收四两（赋税），栽种桑树的（民众）在四年有收成之后，才征收他们的田租。”皇帝听从了这个建议。

蕲州进献竹席，皇上对中书省的大臣说：“古时各地进贡的特产，只有衣服、食物、器具用品，因此没有声色方面的娱乐、玩赏器物的过失。现在蕲州进献的竹席，虽然是有用的物品，但没有得到命令就前来进献。如果接受它，恐怕天下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争着进献奇巧的东西，那么劳役百姓、耗费钱财的事，就会从这里开始了。”命令拒绝接受。同时下令各地，如果不是朝廷需要的东西，不得擅自进献。

设置汀州卫，任命王圭为指挥同知，秦友谅为指挥佥事。

征南将军廖永忠抵达广州的东莞县，何真率领官属迎接拜见。何真，是东莞人，曾经担任淡水场管勾。元末战乱，岭南盗贼蜂拥而起，何真就辞官回家了。不久一群盗贼抢劫掠夺他的家乡，于是他与豪民结盟，聚集义兵，保卫家乡。等到叛乱的军队占据惠州，何真率领部众收复了惠州，他凭借功劳被授予惠州路通判一职，后升任同知，又晋升为宣慰使司都元帅府元帅。当时南海的贼寇邵宗愚攻陷广州，何真率领部众将其击退。元朝在广东设立江西分省，任命何真为参知政事，又升任左丞，于是何真占据广东各个州郡，到现在才投降。

赣州卫指挥使陆仲亨等人率领军队攻占平定英德、清远、胥江、连州、肇庆等郡县，接着进攻德庆，元朝守将张鹏程驱赶众人放弃城池逃走，陆仲亨等人于是领兵与广州的军队会合。

壬寅日，大将军徐达派遣千户王镇押送左君弼、竹昌、竹君祥等人前往京师。设置温州卫。

甲辰日，徐达等人率领步骑兵从中滦出发进攻河南，命令都督佥事陈德守卫汴梁。

乙巳日，征南将军廖永忠的军队驻扎在虎头山的山门前，小亨的张元帅率领自己的部队前来投降。

丙午日，（朝廷）派遣使者赏赐思南宣慰使田仁智罗锦、绮帛等物品。

丁未日。祫祭太庙：德祖皇帝、皇后的神位在中间，朝南，懿祖皇帝、皇后的神位在东边，第一位朝西；熙祖皇帝、皇后的神位在西边，第一位朝东；仁祖皇帝、皇后的神位在东边，第二位朝西。每位的祭品用一头牛犊、一只羊、一头猪，一份币帛，币帛用白色。三只登，里面放着大羹；三只铏，里面放着和羹。笾和豆各有十二个。笾中盛放着形盐、干鱼、枣、栗子、榛子、菱角、芡实、鹿肉干、白饼、黑饼、糗饵、粉糍；豆中盛放着韭菜做的菹、带汁的肉酱、菁做的菹、鹿肉做的肉酱、芹菜做的菹、兔肉做的肉酱、笋做的菹、鱼肉做的肉酱、牛百叶、猪肩肉、麦饭、米粉做的饭食；簠和簋各有两个，其中盛放着黍、稷、稻、粱。一共在宫殿东边设置三个酒樽、八个金爵、十六个瓷爵，爵向西放置；在宫殿西边设置一篇祝文、四个盛放帛的篚，篚向东放置。

祭祀之前，皇帝要提前四天开始散斋，提前三天开始致斋，陪祭的执事官员各提前一天开始斋戒。祭祀前一天，皇帝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视察祭牲，查看鼎镬、洗涤用具等，有关官员按照礼仪进行陈设。祭祀当天清晨，皇太子奉迎各庙神主，把它们合放在德祖庙中。皇帝的车驾到达举行祭祀的大次（临时休息的大帐篷），太常卿奏报宫中戒严（警戒），皇帝穿上衮冕（天子的礼服和礼帽），太常卿奏报宫禁之外已经准备完毕。皇帝进入宫殿，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座。赞礼官高唱迎神，协律郎举起指挥用的旗帜，乐队奏响泰和之曲。赞礼官高声呼喊请（大家）行礼拜祭。太常卿上奏说：“有关部门恭敬地准备（好祭祀用品等），请开始祭祀（行事）。”皇帝拜了两拜，在位的官员们也都拜了两拜。

赞礼官高唱“奠帛，行初献礼。”皇帝到盥洗位，把圭插在腰带上，洗手擦手，拿出圭，到爵洗位，把圭插在腰带上，洗酒杯、擦拭酒杯，把酒杯交给执事人员，拿出圭，到酒尊所，把圭插在腰带上，拿着酒杯接受醴齐，把酒杯交给执事人员，拿出圭，到德祖神位前，协律郎举起旗帜（指挥奏乐），乐工演奏《寿和》之曲，表演《武功》之舞。皇帝跪下，把圭插在腰带间，进献香，献上币帛，进献酒，放下酒爵，抽出圭，俯下身趴在地上，起身，拜了两拜。接着到懿祖的神位前，接着到熙祖的神位前，接着到仁祖的神位前，都依照前面的仪式（进行）。

皇帝到读祝文的位置跪下，读祝官取出祝文，跪下宣读完毕，皇帝俯伏，起身，再拜，回到原位。赞礼官高唱进行亚献之礼，各位掌管祭祀的官员用酒爵盛酒，把酒放置在神位之前，这时乐工演奏《豫和》之曲，表演文德之舞。皇帝拜了两拜。终献礼时，演奏的乐曲是《熙和》之曲，舞蹈是《文德之舞》，礼仪和亚献礼相同，而亚献礼和终献礼的乐舞则是四庙共用的。

赞礼官唱“饮福酒、接受胙肉”。

皇帝来到饮福位，拜两拜。

皇帝跪下，把圭插在腰带上，执事官用爵倒上福酒，跪着进献，太常卿唱赞说：“只有这些美味佳肴，是神明所赐予的，赏赐给我们福庆，亿万百姓一同享受。”

皇帝接受爵，用酒祭祀（并非向爵中斟酒），饮下福酒，然后把爵放在坫上。

奉胙官捧着祭肉跪着进献，皇帝接受祭肉，把它交给左右的人，拿出圭，俯身伏地，起身，拜了两拜，回到原位。

在位的官员都拜了两拜。

赞礼官高唱撤去祭器中的祭品，协律郎举起指挥用的旗帜，乐队奏响雍和之曲。

掌管祭祀的官员各自撤去盛祭品的豆器。

赞礼官高唱送神，协律郎举起旗帜，演奏《安和》之曲。

皇帝拜了两拜，在位的官员们都拜了两拜。

读祝官取祝文，奉币官取币帛，各自前往燎坛。

赞礼官高唱“望燎”（到望燎位去观看焚烧祭品等）。

皇帝前往望燎位，负责事务的人用火炬点燃柴堆，柴堆燃烧到一半。

赞礼官宣告祭礼完毕，皇太子捧着神主牌位送回各个宗庙。

皇帝乘车返回举行祭祀的临时住所，解除戒严状态。

祝词说：“我的祖宗在世间积下德行，使子孙在天地之间兴盛。现在以家为国，在京城建立宗庙，用来排列昭穆的次序。恭敬地率领各位官员，把四季的祭祀作为重大礼仪中的常规活动。现在正值初夏，恭敬地献上祭品，恳切地希望神灵明鉴，体察这深长的思念。”

迎神曲说：“福庆的源头开始显扬，世代的德行应受尊崇。使我这微末之身，能开辟基业建立功勋。京都之中，皇室宗庙在东边。我的子孙，要永远缅怀祖先的风范。元气本体相同，呼吸相互通连。神灵前来降临、跟从，皇灵显明，融通万物。”

初献时，德祖的祝词说：“追思伟大的高祖，他令人敬仰且深邃玄奥。他离世已多年，神灵在天上。尊贵地降临太室，留下的福泽长久不断。将祭品恭敬地陈列在几案筵席上，希望能永远流传下去。”

懿祖的祝词说：“思念伟大的曾祖，清正勤勉，有古人的质朴纯正之风。在田野里韬光养晦，上天赐给他福泽。保佑我的曾孙，大大开拓国土疆域。追念祖先，诚心敬意，努力遵守前人的规矩。”

熙祖的祝词说：“我的皇祖，品德高尚，留下深远谋略。伟大的恩德绵长无尽，与泗水一同流淌。从子孙辈得以发扬光大，明洁的祭祀永久进行。陛下的恩泽如同大海般广阔，我该如何报答呢？”

仁祖的祝词说：“我的先父，既质朴又仁爱。他不炫耀自身，能为后人开创基业。您拥有天下，尊荣应归于父母。国家的兴盛与变革，自有其缘由。”

亚献的祝词说：“面对最亲近的祖先（的牌位），他们的音容仿佛仍在。神灵的灵气光明闪耀，在宗庙中能被人们感应到。就像看到他们的模样、听到他们的声音，出于内心真情去敬爱他们。”

终献的祝词说：“承继前人的德行，化家为国。我小子承受天命而有所成就。想要报答祖先的恩德，却像面对广阔无垠的天空（难以尽报）。诚恳地三次进献祭品，我心中十分愉悦。”

撤去祭祀器具时的祝词说：“奏乐完毕，恭敬严肃，神灵们正享受安乐。向祖先祭告成功，也尊崇先母。恭敬地撤下祭品，不可拖延，以完成祭祀礼仪。祥瑞的光辉闪耀传扬，上天赐下美好的福运。”

送神的祝词说：“神灵有时显现、有时隐没，其运行难以描述。神灵的车驾自在飞行，去往适宜的居所。英灵在天上，神主牌位在宗庙之中，子子孙孙的孝思永不停歇。”

孟春时节祭祀各宗庙的礼仪与此相同。

当初，学士陶安、太常丞任以忠等人上奏：“凡是皇帝单独在太庙祭祀祖先，皇太子应当穿戴冕服跟随百官按次序行礼。”到这时，皇上命令皇太子捧着各宗庙的神主牌位到相应位置，站在旁边侍奉。而南昌王等藩王的祭祀，则由皇太子负责行礼。

博兴等县的百姓高翼等五十二人前来谢恩。此前，朝廷诏令免除山东郡县的租税。到这时，高翼等人前来谢恩，皇上把他们召到跟前，告诉他们：“朕因为你们百姓劳苦困顿，又遭遇饥荒，衣食困难，所以免除三年租税，想让你们安定。现在你们远道而来，长途跋涉十分辛苦，这样原本想让你们安定，反而使你们劳累，这并非我的本意。你们回去见到家乡长辈，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们，只要心里想着朝廷就够了，不必来谢恩。”皇上命令礼部各自发给他们路费，遣送他们回去，还阻止了那些尚未前来的人。

戊申日，皇帝在奉天门赐给群臣祭祀用过的肉。诏令太庙祭祀用的器皿，原本规定用金涂银的，全部换成纯金的。

皇上命令将古代的孝道故事和自己经历的艰难险阻、征战起家的事情绘制成图，展示给子孙后代。他对侍臣说：“我家原本以农业为业，祖父和父亲都是有德行的人，世代传承忠诚厚道的家风，积累善德带来福佑，福泽延及到我。现在绘制这些，是为了让后代看到，明白帝王大业的艰难。”詹同等人叩头说：“陛下彰显美德、留下训诫，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皇上说：“人富贵了容易骄横，处于困境时容易疏忽，时间久了容易遗忘。后代子孙生长在深宫中，只知享受富贵、习惯奢侈，不知道祖宗积累的艰难，所以让他们早晚观看这些图，或许能有所警醒。”

大将军徐达等率领军队从虎牢关进军到河南塔儿湾。元将詹同、脱因帖木儿率领五万士兵迎战，在洛水以北十五里的地方列阵。

我军列阵完毕，副将军常遇春单枪匹马冲入敌阵，敌军派出二十名骑兵手持长矛刺杀他，常遇春射出一箭，击毙敌军前锋，敌军士气低落。徐达于是指挥大军乘机进攻。当时南风突然刮起，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动地。元军阵脚大乱，败退逃走，我军追击五十多里，俘获无数。脱因帖木儿收拢残兵逃往陕州。徐达于是率军进驻河南城北门，李克彝又逃往陕西。

于是河南行省平章梁王阿鲁温派遣副枢夏仲良到军营表示投降。傍晚，又派参政郑伯起、省都镇抚李敏等人到中军营帐拜见徐达。第二天，阿鲁温带着梁王的金印，率领官员和百姓出城投降，河南得以平定。

徐达命令左丞赵庸守卫河南，派遣员外郎高瑞安抚各地山寨，指挥任亮招安嵩州。阿鲁温是察罕帖木儿的父亲。

征南将军廖永忠的军队到达广州的龙潭，元朝将领卢左丞派遣镇抚卢诚前来投降，廖永忠缴获五百多艘海船、两千九百六十五名士兵、三百匹马、五千多石粮食，命令指挥胡通镇守此地。

元朝的国子祭酒孔克坚前来朝见。此前，大将军徐达到达济宁时，孔克坚称病，派儿子孔希学到军门拜见徐达。徐达送孔希学前往京城。孔希学上奏说：“我父亲久病不能行走，让我先入宫拜见皇上。”

皇上于是派人拿着诏书前去晓谕孔克坚：“我听说你的祖先孔子对世人施行教化，扶持三纲五常，他的子孙不同于常人，所以历经几十代，常常入朝辅佐王室，并非只有今天如此！元朝入主中原后，蔑视抛弃礼教，伦理纲常因此被破坏，上天确实厌恶他们，使他们丧失了战斗力。朕率领中原将士，尊奉上天旨意驱逐胡虏，安定华夏，恢复先王基业。我虽出身平民，却实际继承了古代帝王的正统。况且古代从平民成为皇帝的，有汉高祖刘邦，天命所在，谁能违背？听说你得了风疾，是真的吗？如果没病却称病，是不可以的。你要认真考虑。”

恰逢孔克坚也来朝见，走到淮安时遇到带诏书的使者，他拜受诏书后，心中惶恐，日夜兼程赶来。到京后，皇帝在谨身殿召见他，从容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孔克坚回答：“臣五十三岁。”皇上说：“你虽然还没到老年，却疾病缠身，现在不麻烦你担任官职。但你是先圣孔子的后代，作为子孙不能不致力于学习。我看你的儿子品性温和宽厚，一定能继承家业。你要多加教诲，让他知道努力学习，以振兴发扬祖先学说，这对儒教是有益的。”孔克坚磕头谢恩。当天，皇上赏赐他一处住宅、一匹马，每月供给二十石米。

又过了一天，皇帝再次召见他，说：“你的祖先阐明先王之道，确立教化治理天下，万代之后，君臣、父子的名分都要依靠这些。所以孔子的后人比常人更应注重学问，平常人都知道追求圣贤学问，何况孔子的子孙呢？你要勉励族人，各自努力学习。”接着转头对群臣说：“朕不授予孔克坚官职，是因为他是先圣后代，特意优待，所以只给予俸禄而不让他担任具体事务。”

己酉夜，彗星消失。此前的三月辛卯日，彗星出现在昴星北面、大陆星和天船星之间，光芒长约八尺多。辛丑日，彗星靠近文昌星，接近五车星。这天夜里，彗星在五车星北面消失。

辛亥日，元朝郑州荥阳、百尺川寨的守将参政楚谅派照磨尹敬祖等人到大将军徐达处表示投降。

壬子日，副将军常遇春率军抵达嵩州，元朝守将李知院迎接投降，获得两百多匹马。甲寅日，攻入嵩州城，捉拿平章外儿等人，分兵攻取尚未归附的各山寨。

乙卯日，朝廷派使者到河南，命令大将军徐达征召儒生睢明义、巨鼎臣、程彦鲁、秦彦洪、哈天民、王克明、冯子瑞、迈仲德、单有志、王仪等人进京。

元朝神顶寨守将佥院西青山等人带着三十五匹骡马到军营拜见大将军。

征南将军廖永忠派兵攻破伪参政邵宗愚的山寨，擒获邵宗愚等人，在广州市将其斩首。当初，邵宗愚听说朝廷军队进入广州，派党羽罗元祥到军门假意投降，实则窥探军势，并无真心。廖永忠对罗元祥说：“想要投降就亲自来，不要用假话欺骗。”邵宗愚拖延多日，最终没来。廖永忠知道他有诈，于是下令进攻，夜里二更发兵直达其寨，第二天清晨攻破。邵宗愚占据三山寨，兄弟都残暴嗜杀，附近地区深受其害，他曾两次攻陷广州，大肆抢掠，广州百姓特别痛恨他。当他被反绑入城时，百姓争相向他脸上吐唾沫，他和党徒都被在街市斩首示众。

新会县土豪黄彬、河源县曹文昌、汲州廖仁等人又聚众作乱，自称为元帅，廖永忠将他们逮捕诛杀。南海县人麦康祖用魇魅蛊毒杀人，也被捕获斩杀。广州平定后，廖永忠进军攻取广西。

丙辰日，元朝龙门守将参政保童等人率领所部军队，以及偃师守将储德率领的山寨头领、丁户一同前来归降。

皇上对侍臣说：“我看史书所载，汉、唐末年，都因宦官败坏而无法挽救，对此我未尝不感到惋惜慨叹。宦官在君主身边，日益被亲近信任，其中也有像吕强、张承业那样小心勤劳的人，但创建国家、继承家业时，不可任用小人，这是圣人的深切告诫。宦官在皇宫中，只能让他们做洒水扫地、供人役使、传达命令的事，怎能让他们参与朝政、掌管军队？汉、唐的祸乱，虽说是宦官的罪过，也是君主宠爱造成的。如果宦官不能掌管军队、参与朝政，即使想作乱，也做不到。”

丁巳日，平章杨璟率军攻克永州，元朝守将右丞邓祖胜自杀。当时杨璟久攻永州不下，于是命令指挥胡海洋等人在各城门筑垒围困，又在西江造浮桥，训练士兵，显示必克决心。邓祖胜屡战屡败，到这时粮尽力竭，服毒而死。参政张子贤等人仍率军抵抗，百户夏升用绳子从城上坠下向杨璟投降，并诉说了邓祖胜的死状。夜里三更，杨璟督兵四面攻城，胡海洋等人翻越城墙入城，张子贤又率部众巷战，天亮时溃败，张子贤和元帅邓思诚等人被擒，全城兵马被缴获。杨璟调衡州卫指挥同知丁玉守卫永州，于是耒阳等州都派人来投降。

戊午日，大将军徐达派遣都督同知冯宗异、康茂才等人分兵攻取陕州，又派部下及降将楚谅招安登封各山寨头目柴岩、翁谅等人，于是守卫巩县孟夏寨的参政李成前来归降。

庚申日，元朝福昌守帅知院张兴、驻守许州的钧州守将哈剌鲁、右丞谢孚、陈州知院杨崇，各自派人到大将军处表示投降。

辛酉日，大将军徐达派遣参政傅友德攻取福昌山寨，元朝右丞潘莽儿投降。

副将军常遇春攻下汝州后，留兵守卫，接着又攻下郏县。

壬戌日，都督同知冯宗异等率军抵达陕州，元将脱因帖木儿弃城逃走，冯宗异率军入城，留下都督同知康茂才守卫陕州。

癸亥日，设立山东行中书省，调任江西参政汪广洋为山东参政，任命翰林学士陶安为江西参政。

皇上于是对陶安说：“朕渡过长江之初，你首先率领父老乡亲到军营门前拜见我，为朕陈述帝王大业，论述当时的事务，非常符合朕的心意。因此早晚都在幕府中辅佐，在军旅之事上，帮了很多忙。接着进入翰林院，听到了你更多正直的言论。现在调任汪广洋为山东参政，而江西是长江上游的大都会，能够代替他的人，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希望你能替我治理好江西。”

陶安回答说：“我因为出身低微浅陋，承蒙选拔录用，能在您身边做事，您的期望实在太高了。现在又把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恐怕难以完成托付，辜负了皇上的恩情。”

皇上说：“亲自披挂铠甲，在两军阵前决出胜负，这是武士的事情，不是儒生所能做到的。如果说秉承朝廷旨意宣扬教化，安抚聚合一方百姓，这是读书人的事情，不是武人所能做的。朕用人，用其所长，不强求其所不能。你的才能适合担任这个职务，所以才交给你，我怎会偏爱你一个人，而不爱惜一方百姓呢？”陶安于是叩头接受命令。

把陕州卢氏县划归南阳府管辖。

追封参军胡深为缙云郡伯。

制书说：“竭尽忠诚效力国家的，确实是有功勋的老臣；尊崇其德行、报答其功劳，应该用优厚的追封典礼。让过去的光辉得以彰显，让高尚的气节永垂不朽。考察古代的典章制度，对你加以恩宠。原参军胡深，天生不凡的资质，年轻时就有卓越的才能，文采出众，又精通军事韬略。朕在江东开创帝业时，曾在金华驻军，得到贤才辅助。你起初担任省府幕僚，接着被提拔为参军。对外协助谋划国家大政，对内在幕府参与机密要务，恭敬谨慎地恪守本职，廉洁奉公，有很好的名声。想到括苍城靠近闽海地区，贼寇经常侵扰，百姓不得安宁，便让你率领正义之师镇守那里，有了你保卫治理的帮助，朕就没有了东顾之忧。怎奈军队逼近贼寇区域，仓促间遭遇敌人，你能身先士卒，慷慨献身。如今福建已全部纳入版图，抓获的贼寇首领，已下令用其血涂鼓祭祀。可惜你没能看到这些，让朕深感悲痛思念。因此对你加以褒奖，以表彰你的英勇壮烈。你的后代，朕会一直记挂。将把世袭的俸禄赏赐给你的家族，希望能永远延续家族的祭祀。希望你能接受这一恩宠，以告慰亡灵。可追封为缙云郡伯。”

任命侍仪范常为翰林直学士。

当初，范常掌管太平府时，鼓励百姓耕种。当时战乱之后缺少种子，官府粮仓里有数千石粮食，范常向朝廷请示，把这些粮食全部借给百姓，到秋天获得大丰收，私人粮仓装满了，官府粮仓也充实了。于是兴办学校，延请儒士任教，百姓生活安定。

范常被召入朝担任侍仪，皇帝向他询问时政和古今事宜，他总是直言不讳，于是被提拔为学士，不久又兼任太常卿。当时开始制定礼乐制度，研究实施办法，范常经常参与商议。后来又担任起居注，因生病辞官退休，皇帝亲自作诗赐给他，最终在家中去世。

甲子日，（朱元璋）派遣使者告知都督同知冯宗异：“如果攻克潼关，不要急于乘胜向西进军。现在大军正忙于北方的战事，应该选派将领留下士兵守住关隘，以阻挡敌人的援兵。你暂且率领军队返回汴梁，朕将亲自前往商议此事。”

这一天，皇帝的车驾从京城出发，前往汴梁。当时大臣们都认为统治天下的人应该居住在中原，汴梁是宋朝的旧都，劝说皇上定都于此，所以皇上前往视察，并且与大将军徐达等人商议攻取元都的事宜。

镇守方山寨的儒官程梦鲁率领部众到大将军徐达处投降。

都督同知冯宗异进兵攻打潼关，李思齐、张思道放弃潼关连夜逃走。

当初，李思齐和张思道听说朝廷军队攻取河南，就驻军潼关抵抗。不久，李思道的军营失火，李思齐于是率军退守葫芦滩，派遣部将张德、钦穆、薛飞守卫潼关。

等到朝廷军队抵达，李思齐放弃辎重逃往凤翔，张思道逃到鄜城。

丙寅日，冯宗异率军进入潼关，领兵向西抵达华州，元朝的守将都望风溃逃。

丁卯日，指挥唐黑塔等人攻打裕州泉白寨，元朝平章郭云坚守，（唐黑塔等人）没能攻克。

元朝孟津守将万户李恕、答底寨佥院陈德庸都到大将军处投降。

大明太祖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实录卷之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