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明太祖实录 第17章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十五

甲辰年（4601年）五月初一是甲子日。

丙寅日，皇上对诸位将领说：“你们所统领的士兵，虽然人数有多有少，但你们一定要对他们的情况都了解，知道他们的才能、勇气和怯懦的程度，在不同的情况下加以任用，让他们就像手足一样互相保护，像羽翼一样互相遮蔽，这样就一定不会有什么损失了。如果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和数量，不了解他们的能力，突然面临战斗，怎么能抵御敌人呢？况且普通人家有僮仆，也需要知道他们能否胜任工作，何况作为将领却不了解士兵，这能行吗？如果能了解别人，那么勇猛的人就会为他效力，有智谋的人就会为他出谋划策，很少有人不倾尽心力。如果一概而论地看待他们，那么勇敢的人就会退缩，而有智谋的人就会隐藏策略了。你们要记住这些话。”

丙子日，皇上上朝结束，退朝之后，驾临白虎殿阅读《汉书》，侍臣宋濂、孔克仁等人在旁边侍奉。皇帝回过头来对宋濂等人说：“汉朝的治国之道不能完全与夏、商、周三代一样，原因是什么呢？”孔克仁回答说：“这是由于王道和霸道相互混杂的缘故。”皇上说：‘过失的责任该归咎于谁呢？’孔克仁说：‘责任在于汉高祖。’皇帝说：“高祖是创业之君，在秦朝焚书坑儒之后，经历了战争，百姓困苦，刚刚恢复生机，礼乐之事，确实无暇顾及。只是想到孝文帝作为汉朝的贤明君主，正应该制定礼仪、创作音乐，来恢复夏、商、周三代时的旧制，却迟疑徘徊没有空闲（去做这些事），最终使汉朝的帝业到了这样（衰败）的地步。像汉文帝这样贤明的君主都不能做到，还能有谁呢？帝王之道，贵在不违背时机，有这样的时机却不做，和没有这样的时机却去做，都是错误的。夏、商、周三代的圣王，大概是遇到恰当的时机才能够做到（这些事）。汉文帝有这样的时机却没有这样做，周世宗没有这样的时机却这样做了。”

六月初一，癸巳日。

戊戌日，湖广安定等处宣抚使向思明等人派遣他们的汉洞长官硬彻律等人带着元朝授予的宣敕和印章来朝廷，请求重新授予官职。皇帝命令照办。于是设置安定等处宣抚司，任命思明和他的弟弟思胜为宣抚使。又设置怀德军民宣抚司，设立一名宣抚使，让向大旺什用担任，设置两名统军元帅，让南木什用、潘仲玉担任。抽拦、不夜、黄石三个山洞分别设置一名长官，让没叶什用、大虫什用、硬彻律担任。簳坪洞元帅府，设置元帅一名，任命向显祖担任。在梅梓、麻寮二洞各设置一名长官，任命向志明、唐汉明担任。

皇帝对朝廷大臣说：‘治国之道，一定要先疏通言路。言语就像流水，希望它能够长久地流淌。如果水被堵塞了，众多的水流就会被阻隔；如果言论被堵塞了，上下之间就会被阻塞。现在我一个人要处理天下的事务，如果不广泛听取和征求意见，怎么能知道其中的得失呢？《诗经》上说：‘古人有句话，要向割草砍柴的人去征求意见。’割草打柴的人是最为低贱的，古人尚且能从他们的话语里有所收获，何况身边的人，和我一同做事的人，难道没有一点长处吗？诸位如果有什么建议，应当详细地陈述出来。”

丁巳日，袁州投降的将领欧普祥去世了。普祥，是黄州黄岗人。辛卯年（4048年），他跟随徐寿辉，凭借烧香聚众起兵成为元帅，人们称他为欧道人。壬辰年（4049年）二月，他率领军队掠夺江西各个郡县，攻陷袁州，焚毁房屋，掳掠百姓后离开，派遣其他将领驻守袁州。不久分宜县人彭继凯与元帅别速坚起义兵收复了袁州。欧普祥发怒了。九月，他再次前往攻打，没有攻克，于是攻陷了分宜、新喻等县，搜括当地的壮丁，包围集结成营寨。癸巳年（4050年）二月，再次攻打袁州。元帅别速坚和万户宝同等坚守城中，城中百姓困苦，粮食耗尽，死者相互枕卧。十二月，城池被攻陷，普祥于是占据了它，分派兵将攻陷了吉州的安福、瑞州的上高等县，与元朝军队多次作战且多次获胜。徐寿辉多次加官，授予欧普祥左丞、大司徒、袁国公等职位。普祥性情残暴，所经过的房屋都被焚毁，百姓也被掳掠一空。庚子年（4057年），陈友谅杀害了徐寿辉，向欧普祥征调军队，欧普祥不听从他的指挥调度。壬寅年（4059年），朝廷的军队攻取江西，欧普祥命令他的儿子文广呈递降表归降，皇上重重地赏赐了他们，命令欧普祥仍然率领自己的军队守卫袁州。到这时，他去世了。

戊午日，皇上对朝廷大臣说：“国家政事的得失，与百姓的幸福或疾苦息息相关。君主和臣子之间，各自承担自己的责任，所做的事情不恰当，就应当迅速改正，不应该有隐瞒回避的情况。如果隐瞒回避不说，互相包容沉默，这既不是侍奉君主的正确做法，对自己也有不利之处。从今以后，你们都要尽心竭力，直言相告，不要隐瞒。”

秋季七月初一为壬戌日。

丁丑日，徐达、常遇春攻克庐州。当时庐州被包围已经很久了，将士们都饥饿困顿无法战斗。张焕与贾丑暗中与徐达勾结，表示愿意作为内应攻打东门，于是我军猛烈进攻，城中的各军全部前往东门救援，张焕趁机砍断吊桥，打开西门出城投降。徐达的军队进入城中，捉住了左君弼的部将吴副使，以及左君弼的母亲、妻子和儿子，把他们送到了建康，让指挥戴德看守他们。

戊寅日，皇帝命令平章常遇春会合邓愈以及金大旺的军队，讨伐江西上游尚未归附的郡县。

己卯日，左君弼的部将许荣献出舒城前来归降。皇上命令许荣返回舒城防守，让他征调安阳等五个翼的士兵和战马赶赴建康。

改庐州路为庐州府，设置江淮行省，命令平章俞通海代理行省事务来镇守此地。战争时期，百姓大多逃窜隐匿，俞通海每天都在招抚他们，处理政事有仁爱施惠（的表现），因此恢复本业的人很多。

壬辰日，中书省有个掾史因为在官员选拔中受贿，被按察司弹劾，按罪应当判处死刑。皇帝说：‘官吏接受贿赂买卖官职，见利而忘记国法，论罪本应处死，但法令刚刚施行，人们还没有全都知晓，暂且免死而处以杖刑，如果再犯，就不会宽宥了。’

平章常遇春、参政邓愈等人率领军队讨伐新淦的沙坑、麻岭、牛陂等山寨，将其平定，抓获了伪知州邓志明，送到建康，邓志明与他的哥哥邓克明都被诛杀。邓克明是新淦人，从小就是个无赖，在乡里肆意横行。等到红巾军贼寇攻陷临江，邓克明和弟弟邓志明也聚集民众起兵，依附贼寇首领陈普文，占据了新淦县的修德、钦风、太平、玉笥四个乡，于是又攻陷了抚州的乐安、崇仁、宜黄等县，自称元帅。陈友谅派兵掠夺新淦，邓克明率领部众归附他，陈友谅任命邓克明为右丞，邓志明掌管州中事务。邓克明又转而掠夺永丰、宁都、石城、汀州、宁化等县，于是攻陷了建昌，攻破了杉关，掠夺了光泽，路过顺昌，来攻打建宁，没有攻克，回兵占据了抚州。这年冬天（4058年），邓愈的军队逼近抚州，邓克明想要逃到新淦，没能成功，于是假装请求投降。邓愈察觉了他的欺诈，暗中派军队在夜间袭击并攻破了他的城池，邓克明这才出城投降。邓愈派遣邓志明返回新淦，收拢他原来的部属，送邓克明到九江，（邓克明）在半路上逃跑，又在洪都被抓获，（被）囚禁押送到建康。这一年（4061年），大都督朱文正派邓志明跟随出征赣州，邓志明却占据麻岭、沙坑、牛陂建立营寨，拒不接受命令不肯出发，到这时被擒拿，与邓克明一起被处死。邓克明兄弟凶暴残忍，统率部众毫无纪律，所过之处残害百姓，人们称他们为“邓贼”。

命令左相国徐达率领军队巡视荆湖等地。在此之前，陈友谅灭亡后，荆湘各郡大多归顺投降。到这时，皇上谕示徐达说：“如今武昌已经平定，湖南各郡相继归附，然而其中多是陈友谅的旧部，观望犹疑，也有山寨残余的贼寇，凭借险阻地势，聚集民众为害百姓。现在命令你巡视该地，应当安抚招徕，使百姓各自安居乐业，如有依仗险要作乱的，立即派兵铲除，不要给百姓留下祸患。”

戊戌，平章常遇春、参政邓愈平定各处山寨后，进军驻扎在吉安。当时饶鼎臣守卫吉安，常遇春派人告诉他说：“我现在要去攻取赣州，你可以出城来，我们谈几句话我就走。”饶鼎臣恐惧不敢出来，派他的小儿子出来相见，常遇春让他坐下喝酒，又赠送衣服，让他回去说：“回去告诉你父亲，他打算怎么办？躲着不见我。我要走了，不能为你停留，你们好自为之。”饶鼎臣当夜弃城逃往安福，常遇春于是收复吉安，便率兵奔赴赣州。

庚子，任命右副元帅王志为飞熊卫指挥使。

这个月，平章常遇春的军队到达赣州，熊天瑞固守城池不投降。皇上命令平章彭时中率兵与常遇春会合共同攻打。又命中书右司郎中汪广洋参谋常遇春的军事，谕示汪广洋说：“你到赣州后，如果城池尚未攻下，可以告诉常遇春等人：熊天瑞困处孤城，犹如笼中鸟、阱中兽，岂能逃脱？但恐怕城破之日，杀伤过多，务必要以保全百姓性命为念。这样一方面这些人可以为我所用，一方面也可以劝勉那些尚未归附的人。就像汉将邓禹，不妄加诛杀，得以享受高官厚禄，子孙昌盛，这可以作为榜样。以前鄱阳湖之战，陈友谅战败后，我们接受了他的士兵投降，至今为我效力，即使有逃回去的，也是我的子民。我之前攻克湖广的时候，禁止士兵进城，因此保全了一郡的百姓。如果得到了郡县（的治理权），却没有百姓，那又有什么用呢？”汪广洋到达赣州，见到常遇春等人，传达了皇上的旨意。当时熊天瑞拒守更加坚决，常遇春于是挖掘壕沟，树立栅栏围困他。

九月初一，辛酉日。

庚午日，在滁州设置千户所。在庐州设置合肥卫和六安卫。

戊寅日，皇上坐在便殿里，问身边的侍臣：“石勒和苻坚相比，谁更优秀呢？”詹同回答说：‘石勒虽然没有学识，但是他豪放爽朗、洒脱不拘，预料敌人（的情况）以获取胜利，行动起来没有失策之处。苻坚穷兵黩武，不估量自己的实力，在淝水之战失败以后，自己成了俘虏。从这方面来说，石勒更为优秀。’皇帝说：“不是这样的。石勒趁着晋朝刚刚大乱的时候崛起，没有遇到强劲的敌人，所以容易成功；苻坚面对的是天下已经征战很久，大家都智勇双全，所以他很难有所作为。亲自在战场上指挥作战，攻克敌人的城池，苻坚不如石勒；度量大，能够容人，不杀害投降的人，石勒也不如苻坚。然而石勒聪慧明察有余，但是果断不足，所以逐渐招致了类似石季龙（石虎）那样的灾祸。苻坚聪慧敏锐方面有所不足，但宽容仁厚有余，所以才酿成慕容氏父子（慕容垂、慕容泓等）的叛乱。他们都没有到第二代就家族被灭族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匹夫之勇、妇人之仁啊。”

辛巳日，命令中书省在卞壸和蒋子文的庙里绘制功臣的画像，按时派官员前去祭祀。南昌府以及康郎山、处州府、金华府、太平府各地的功臣庙，也命令有关部门按照规定的日期去祭祀。那些还没有受到褒奖和追赠的人，按照功劳大小确定名单奏报上来。

甲申日，将长安州改名为长兴州，把永兴翼改为长兴卫指挥使司，任命耿炳文为长兴卫指挥使。在长兴州建立刘成庙。当初，张士诚攻打长兴，守将刘成奋力作战而死，到这时追赠刘成怀远大将军的称号，在长兴建立庙宇来祭祀他。

乙酉日，左相国徐达派遣副将傅友德带兵攻取夷陵，原来陈友谅的守将杨以德率领年老德高的民众出城投降，不久（朝廷）将夷陵改名为峡州。

方明善攻打平阳，参军胡深派兵击败了他。在此之前，温州的地方豪强周宗道占据温州的平阳县，多次被明善（方国珍侄子）逼迫，于是向我方归降。方明善大怒，增派军队进攻平阳。周宗道于是向胡深求救，胡深出兵击败了方明善，于是攻下瑞安，进兵温州。方国珍害怕了，与方明善商议，每年缴纳两万两银子充当军费，请求守卫家乡郡县，就像钱镠当年的旧例一样。皇上答应了这件事，命令胡深班师回朝。

这个月，左相国徐达率领军队到达潭州，湘乡土酋易华前来归降。易华自从壬辰年（4049年）起兵，聚集了年轻力壮的人占据了黄牛峰。这时，徐达派人招降他，易华率领他的部众投降了。

原来陈友谅归州的守将杨兴献城投降，于是任命杨兴为千户镇守归州。

冬季十月初一为辛卯日。

乙未日，远远地授予廖永安光禄大夫、柱国、江淮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的官职，封（他为）楚国公，赐予（他）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的称号。当时廖永安被张士诚拘押在苏州，坚守道义不肯屈服，所以才有这样的任命。

乙卯日，把省都镇抚司划归大都督府管辖。当时，参议府说：“起初设立行省都镇抚，是为了节制统领行省的军队，总领禁卫军的事务。如今行省已经改设为中书省，并且大都督府一并掌管军事机要，如果把都镇抚隶属于大都督府，那么事务就归于统一了。”皇上认为他说得对，就将都镇抚司改为大都督府的下属机构。镇抚的官秩是从四品，负责调度各门守御千户所（的事务）。

己未日，张士诚的丞相张士信率兵侵犯长兴，守将耿炳文打败了他，俘获了他的元帅宋兴祖。

张士信非常愤怒，又增兵包围长兴。

这个月，撤销金吾侍卫亲军都护府、统军元帅府、万户府，并把都护府的断事官、知事等官员和职能并入大都督府。

镇守江西的都督朱文正派遣元帅宋晟率兵讨伐须岭等寨。宋晟到达后，派人招降他们，寨主丁廷玉等及其部下五千多人前来投降。朱文正将投降的部众连同他们的家属迁徙到南昌。

平章常遇春等人率兵围困赣州已经很久了，因为皇上有命令不许杀戮，所以想要通过长期围困使守军屈服。熊天瑞的儿子熊元震偷偷出城观察明军兵势，常遇春也带着几个骑兵出营巡视，突然与熊元震相遇。熊元震不知道对方是常遇春，就躲开了。等到常遇春回营，熊元震才察觉，又来袭击常遇春。常遇春派遣壮士挥舞双刀攻击他，熊元震举起铁槊抵抗，边战斗边后退。常遇春说：‘这是个壮士啊！’就放他走了。

庚申日，朝廷追赠元帅俞廷玉为枢密院同知，追封他为河南郡公。俞廷玉曾率兵攻打安庆，没有攻克，死在了军中。皇上追念他，所以有这个任命。

辛酉日，朝廷设置湖广提刑按察司，任命章溢为佥事，不久章溢升任浙东按察使。章溢坚决推辞，朝廷仍然任命他为佥事。皇上对中书省的大臣说：“建国之初，招致贤才是当务之急。中书省是众多官署的统领，总领率属下各郡县，必须选拔贤能的人，和他们共同治理（事务）。但是任命官员的原则，就是根据官员才能的大小、职责的轻重，让他们各自适应自己的职位。如果把重任委托给才能轻微之人，这就如同用斗拱椽子来做栋梁；把大事委托给小才之人，这就如同用钟庾（大容器）来装斗筲（小容器的量）。莫邪宝剑很锋利，能斩断犀牛角和象牙，但是用它来砍石头，就必然会有缺口；骏马可以日行千里，但是用它来拉犁耕地，就必然会跌倒。一定要将他们安排在合适的位置，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才可以。”

辛酉日，任命浙东行省左丞朱文忠为右丞，按察使单安仁为左司郎中。

壬申日，已故邓克明部下士兵罗五反叛，进犯抚州，守将金大旺讨伐并斩杀了他。罗五，是抚州崇仁县人。邓克明兄弟战败以后，常遇春收编了他的三千七百多名散兵，把他们分别安置在抚州的军队中。罗五于是纠集邓克明的残余士卒，谋划进入抚州发动叛乱，秘密派人拿着书信去邀约城中原来的士卒作为内应，书信被金大旺得到。金大旺于是将那些约定的内应士兵全部捆绑起来，部署严整的军队等待叛军。不久，罗五果然率叛军前来攻城，金大旺杀掉所捆绑的内应，打开城门出击，于是击溃了叛军，抚州境内全部平定。

庚辰日，设立慈利军民宣抚司，官秩为正三品。朝廷任命当地世袭首领覃厚、夏克明为宣抚使，田重禄为同知宣抚司事。当时覃厚等人归顺朝廷，把元朝授予的三道参知政事委任状交上来，请求改设官府机构。皇上听从了他的请求，并且允许他们按照当地的习俗来治理。

辛巳日，皇帝命令平章汤和率领军队援救长兴。

戊子日，皇帝的第七个儿子出生了，是定妃达氏所生。

汤和的军队到达长兴，张士信率兵抵抗迎战，从上午九点战至下午五点，战斗没有停止，双方伤亡的人数大致相等。耿炳文从城中出兵，内外夹击，打败了张士信军，俘虏敌军士兵八千多人，缴获马匹五百多匹。汤和随即率军返回。

庚寅日，左相国徐达的军队攻克了辰州。在此之前，辰州被陈友谅的左丞周文贵占据，徐达派遣指挥张彬率兵讨伐他。周文贵的部将川张占据白云关抵抗，张彬与他交战，打败了他，周文贵弃城逃往湖南。徐达军攻克衡州。当初，丙申年（4053年），南宁人邓祖胜以左江义兵万户的身份为元朝守卫衡州。庚子年（4057年），邓祖胜率领军队收复了永州，元朝因为他有功，升他为左丞。到了这时，徐达派指挥傅友德讨伐他，邓祖胜弃城退保永州。

辛卯日，裁撤革除各地的税收机构共十六所：镇江府两所（丹阳县、金坛县）；太平府两所（泾县、南陵县）；徽州府两所（绩溪县、岩寺镇）；滁州一所；和州一所；无为州一所；巢县一所；金华府四所（浦江、武义、义乌、东阳县）；处州府两所（宝定、鲍村）。新设置了二十三个税收机构：隶属鄱阳府的两所（附城、石港镇）；隶属江西行省的两所（南昌府、吉安府）；隶属湖广行省的十九所（武昌府、蕲州府、岳州府、华容、巴陵、益阳、湘乡、黄州府、阳罗街埠、常德府、沔阳府、荆州府、峡州、澧州府）。

乙巳日，皇帝派遣使者给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写信说：‘我曾经看到英雄在天下取得成功，是多么困难啊！有的人开始时能坚持操守，最终却放弃了；有的人前半生有所成就，后半生却堕落了，这是古往今来都令人深深惋惜的事。从前因为元朝的政令失去纲纪，中原地区大乱，朝廷命令将领出师，没有能够成功的。阁下的先人颖川王（察罕帖木儿），率领一支军队，在多次战败之后投入战斗，仅仅能够向齐鲁之地进兵，功业还没有成就，灾祸却遭受不测，使得当时的豪杰，没有谁不哀痛惋惜。您出于内心的孝顺之情，基于大义激发起勇敢，带领着悲愤的军队，洗雪仇恨耻辱，来达成父亲的志向。当他面临危难而不屈服，意气慷慨激昂，激励三军，即使是李存勖的谋略，也无法超越，颍川王可以说是虽死犹生了。最近听说北方（元廷）多生事端，祸乱发生在身边，（孛罗帖木儿）控制河朔地区，挟持命令各族之人，孛罗帖木儿进犯宫阙，这是从古至今极大的罪恶。现在正是阁下您伸张正义、阐明正道，不计较个人功利的时候了。以您的雄才大略，应对（当前局势）是游刃有余的，然而常胜之家，往往容易轻敌，应对变化的策略，不能不审慎对待。现在阁下您处于河南这个四面受敌的地方，承接颍川刚刚建立起来的基业，边境还不稳固，靠近都城的地方有很多营垒。这里军民之所以相互依附，邻国不敢窥探，实在是因为颍川存在的时候，能够完全做到安抚体恤、结盟交好的方法，所以人们不忍心一下子就断绝（关系）。如果孛罗不停地侵犯骚扰，您为什么不派一位使者，渡过长江来订立盟约呢？我的土地虽然不广阔，然而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相互体恤交往的做法，我常常暗自仰慕。况且乱臣贼子，人人都可以去讨伐他们，又有什么彼此之分呢？何况我最近在平定伪汉（陈友谅），四方边境已经安定，正是休整军队、培养精锐的时候，怎么会不前往帮助您呢？况且英雄豪杰相互结交的时候，正应该坦诚相待，共同面对当前的艰难时局，不要相互猜疑、隔阂，失去这种旧日的友好关系。现在专门派人来表达这份诚意，只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乙卯日，设置拱卫司，用来统领校尉，隶属于大都督府，品级为正七品。

丙辰日，改雄峰翼为兴安卫，不久又改为徽州卫。

新淦人邓仲谦发动叛乱，袭击并攻破了州城，杀死了知州王贞。邓仲谦，是邓志明的侄子。

丁巳日，皇上对朝廷大臣说：‘元朝人本是胡人，从沙漠地区崛起，一旦占据了中原地区，统一了天下。建国之初，辅佐皇帝的大臣们都很贤能通达，被任用的人又都是君子，因此政治清明，有可观之处。到了后来，小人专权，奸邪之人争着往上爬，任用亲戚故旧，结成朋党，朝廷内外各个部门，官员贪婪得无法形容，因此法律制度一天天地松弛，法纪不能振兴，以至于国家像土崩塌、瓦破碎一样分崩离析，最终无法挽救。如今在开创基业的初期，如果不严格确立法律制度，来革除奸诈作弊的行为，恐怕各个部门会沿袭旧习，不能振作有为。所以一定要选拔贤能的人来使国家的治理和教化兴盛。你们如果要推荐引进人才，一定要谨慎地选择。’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