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温柔落满 第14章 乡村的热闹

红绸子挂满了杨五伯家的院子，唢呐声吹得震天响，混着人声、笑声、碗筷碰撞声，把乡村婚礼的热闹劲儿推到了顶点。沈婉怡拉着林曦的手往里挤，眼里满是笑意：“村里办婚礼就图个热闹，你可得好好看看。”

林曦踮着脚张望，舞台搭在院子中央，铺着大红地毯，几个光着膀子的乡村汉子正跟着神曲扭腰摆胯，动作粗笨又不协调，却透着股憨直的热情。林曦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嘟囔：“这跳的啥呀，节拍都对不上，动作也软趴趴的。”

话音刚落，为首的汉子就听见了，他停下动作，叉着腰指着林曦，嗓门洪亮：“小姑娘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我们哥几个跳得怎么了？你行你来啊！”

周围的人顿时起哄，目光齐刷刷聚在林曦身上。沈砚行赶紧上前想打圆场：“误会误会，她年纪小不懂事……”

“我怎么不懂事了？”林曦拨开他的手，眼里闪着好胜的光，“跳得不好还不让说？来就来！”

她踩着裙摆走上舞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冲台下喊：“放《老人与海》！”

音乐响起的瞬间，林曦像是变了个人。之前娇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张扬的自信。她踩着鼓点抬手、扭胯、下腰，动作干净利落，卡点精准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街舞的天赋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不过是刚才看了几遍汉子们的舞蹈，竟能瞬间抓住节奏，跳出属于自己的风格。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她眼里却亮得惊人，每一个wave都带着力量与美感，和刚才粗汉们的舞蹈形成鲜明对比。台下的起哄声渐渐变成了掌声，越来越响，有人忍不住叫好，连刚才挑衅的汉子都忘了计较，跟着节奏拍手。

沈砚舟站在人群里，目光紧紧锁在台上的林曦身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记忆突然翻涌，回到一年前的教师节，林晓棠被校办点名表演钢琴，她站在台上，琴声悠扬有力，可满眼的抗住也呼之欲出。

可眼前的“晓棠”，却截然不同。她张扬、耀眼，敢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敢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眼里没有一丝怯懦，只有享受舞台的光芒。这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灵魂。沈砚舟眉头微蹙，同一身体，此刻却又如此的不一样。可看着她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又忍不住被这份鲜活吸引，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一曲终了，林曦鞠躬下台，周围的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乔麦冲上去抱住她：“晓棠，你也太厉害了吧！跳得也太好了！”

林曦喘着气，脸上带着红晕，眼里满是得意：“小意思，这有啥难的。”

沈砚行拍着大腿：“可以啊未来嫂子！深藏不露啊！”

林曦被众人围着夸赞，眼角的余光瞥见沈砚舟，他正看着自己，眼神复杂，像是有探究，又像是有欣赏。她心里莫名一甜，冲他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张扬又明媚的笑。

红漆木桌拼起的长席上，红烧肘子的油光裹着冰糖色的酱汁往下淌，清蒸鲈鱼的鲜气混着姜丝的清冽漫满整个院子，刚端上桌的梅菜扣肉还冒着腾腾热气，油星子在瓷盘里轻轻跳跃。林曦鼻尖一动，眼睛瞬间亮得像盛了碎光，手里的筷子已经蠢蠢欲动。

旁边几桌的大爷们正划拳助兴，“五魁首啊！六六顺！”的吆喝声震得空气都热闹起来。林曦放下筷子凑过去，脑袋探得像只好奇的小松鼠：“大爷，这怎么玩啊？我看着怪有意思的！” 领头的大爷见她嘴甜，乐呵呵地手把手教：“伸出手指报数，俩人加起来对不上就算输！” 林曦学得快，没两局就敢跟大爷对垒，输了就仰头笑，赢了就拍着桌子喊“再来”，那股子不管不顾的鲜活劲儿，把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搅得热络起来。

这边林曦已经开吃，一块肥瘦相间的肘子肉塞进嘴里，满足得眯起眼睛，油星子沾在嘴角也不在意，还不忘给乔麦夹了一筷子：“乔麦姐，这梅菜扣肉绝了，你快尝尝！” 乔麦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看了眼旁边几乎没动的沈砚舟，又看了看林曦亮晶晶的眼睛，勉强夹起尝了一口。沈砚行指尖摩挲着酒杯沿，目光在林曦和沈砚舟之间转了圈，桌上的菜他只动了两筷子，像是没什么胃口。沈砚舟则一直望着林曦的方向，面前的白瓷碗里，青菜还保持着刚上桌的模样。

林曦吃得酣畅，扒了两口米饭又夹了块鱼，见乔麦还是没怎么动，干脆把鱼肚子上最嫩的肉挑出来放进她碗里：“多吃点啊，不然待会儿没力气逛街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天生的感染力，连隔壁桌的客人都被她带动着多喝了两杯。

沈砚舟的视线落在她嘴角的油光上，忽然想起上次林晓棠向他请教教学问题时，——女孩咬着下错唇，睫毛垂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蚋，问一句话要鼓足半天勇气，跟眼前这个咋咋呼呼、自来熟的林曦判若两人。可偏偏，这样毫无防备的热闹，像一束暖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心里那片沉寂的角落。他看着林曦赢了划拳后得意的小模样，看着她劝乔麦吃饭时认真的样子，紧绷的下颌线悄悄柔和了些，指尖动了动，竟主动夹了一筷子她刚才极力推荐的梅菜扣肉，入口软糯鲜香，似乎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格外好吃。

心里那道无形的防线，在林曦叽叽喳喳的笑声里，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小缝。

而院子角落的槐树下，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林曦和沈砚舟的方向。其中一人按下发送键，附言：“曼姐，沈总跟那个林晓棠在乡下酒席上，走得挺近，那女的还挺能闹。”

屏幕那头，罗曼曼看着照片里林曦笑靥如花的样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翻涌着嫉恨与阴鸷。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沈砚舟，哪怕这个女人，看起来和以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