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温柔落满 第8章 完整的你

暖暖的微风顺着4楼连廊的栏杆漫进来，卷走了酒席上最后一丝喧闹。许棠下意识揉了揉肚子，侧头看向身边的沈砚舟，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坦诚：“我好像没吃饱。”

沈砚舟刚结束和亲戚的寒暄，眉宇间还带着些许应酬后的松弛，闻言低头看她，眼底漾起笑意：“是吗？那你想再吃点什么？”

许棠探头往一楼瞥了眼，路灯已经亮起，街角那家阿香面馆的招牌透着暖黄的光，她拉了拉沈砚舟的手：“跟我来。”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晚风里混着面馆飘来的骨汤香气。推门进去时，老板阿香熟稔地招呼，许棠径直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转头冲沈砚舟笑：“我给你点这里最好吃的面，保准合你胃口。”

她起身去柜台点餐，回来时眼里带着小得意。没多会儿，两碗面端上桌——沈砚舟面前那碗香菜牛肉面，翠绿的香菜堆得几乎盖住了面条，汤汁清亮，飘着薄薄的牛肉片；而许棠的碗里，红油翻滚，辣椒段浮了一层，连汤底都透着浓郁的辣香。

沈砚舟看着满碗香菜，眼底的笑意更深，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碗沿。许棠把筷子递给他，轻声说：“我来京市第一年，为了多赚点钱给我妈治病，就跑起了外卖。有次在这里取餐，闻到这香菜牛肉的香味，就想着你一定很喜欢。”

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神带着点回忆的柔软，还有不易察觉的酸涩。沈砚舟拿起筷子，却没动，只是抬眸看向她，声音里裹着心疼：“那时候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怎么改了名字？”

许棠搅了搅自己碗里满是辣椒的面，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谋爱之前先谋生啊，我得先靠自己站稳脚跟，才能好好照顾我妈。”她顿了顿，抬眼时眼底泛着点湿意，却笑得坦然，“为了让我妈彻底和过去告别，我改了她的姓，跟着她姓许。至于打电话……我不敢，怕听到你的声音，那些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就垮掉了。”

沈砚舟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攥了一下，疼得温柔。他夹起一筷子裹着香菜的面条，入口是熟悉的鲜香，更暖的是心里的滋味。他放下筷子，伸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格外坚定：“以后不用再一个人扛了。”

许棠抬头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满是她期盼了三年的珍视与安稳。她弯了弯唇角，反手握紧他的手，碗里的辣椒香气和对面的香菜气息缠在一起，像他们兜兜转转后，终于重新交织的人生。

晚风裹着面馆残留的烟火气，吹在两人身上格外惬意。许棠放下揉着肚子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砚舟：“我带你逛逛吧，京市有个小众的好地方，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沈砚舟自然无异议，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沿着街边的路灯往前走。没走多远，一阵淡淡的花香漫入鼻腔，紧接着，一片粉白交织的世界撞入眼帘——窄窄的小道两侧，樱花树错落排列，花瓣被晚风轻轻吹落，像下了一场温柔的粉色雨，地上铺着薄薄一层落英，踩上去软绵绵的。

许棠松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转身时发梢沾了片樱花瓣，她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粉花，语气里满是欢喜：“我知道武都大学的樱花很有名，但京市这条小道，一点也不差，对吧？”

沈砚舟缓步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被花瓣映得柔和的侧脸，喉结轻轻滚动。许棠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直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刚才的欢喜渐渐褪去，多了几分认真与忐忑，声音轻轻的，却格外清晰：“沈砚舟，我好像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她顿了顿，指尖不自觉攥紧衣角，眼底掠过一丝迷茫：“可我有时候会纠结，这到底是因为林晓棠，还是因为我……”她抬眼，望着他的眼睛，坦诚地倾诉，“你看，我把在京市我认为最好吃的面、最好看的风景，都分享给你了。我不知道这份心意，到底属于哪个‘我’。”

樱花花瓣落在沈砚舟的肩头，他抬手，轻轻拂去那片粉白，然后伸出手，温柔地握住她攥紧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坚定而温柔，像晚风拂过樱花林，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棠棠，你不用纠结自己是林晓棠还是林曦。”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你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每个人都有多面性，只是你的多面，以更鲜明的方式呈现出来而已。解离身份障碍不是要你用一个身份去爱人，而是你们本来都应该被爱。”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眼底满是珍视与深情：“林晓棠也好，林曦也罢，渴望被人爱都不是错。所以，我爱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你’，而是全部的你，是那个会跑外卖攒钱治病、会记得我爱吃香菜、会把喜欢的风景分享给我的，完整的你。”

许棠怔怔地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鼻尖微微发酸。晚风吹过，樱花花瓣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粉色的雨幕里，沈砚舟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像一束光，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迷茫与不安。她吸了吸鼻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反手握紧他的手，声音带着点哽咽，却满是释然：“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是跨越了三年的隔阂与纠结，在漫天樱花中，轻轻落下，漾开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