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石坠 第97章 剑意归元

时间在剑冢之中失去了意义。

外界或许已是数日，或许是半月，但对于沉浸在修炼中的秦云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他的神识化为一叶扁舟，在亿万剑意组成的狂涛骇浪中颠簸、挣扎、前行。

起初，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牵引一缕缕剑意，如同在悬崖峭壁上采摘灵芝，稍有不慎便会神识受创，万劫不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摸清了这些剑意的“脾气”。有的剑意霸道绝伦，如烈火燎原；有的剑意阴冷诡秘，如毒蛇吐信；有的剑意厚重如山，不动如摇；有的剑意灵动如风，无孔不入。

秦云没有选择任何一种，他只是以自身那道纯粹而坚韧的剑意为核心，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这些来自不同先辈、不同属性的剑意不断地卷入其中，进行着最原始、最残酷的融合与提纯。

这是一个痛苦到极致的过程。无数种冲突的意志在他的神识海洋中碰撞、厮杀。他的识海中，时而金戈铁马，杀声震天；时而万籁俱寂，死气沉沉。他的眉心时刻都散发着微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更是因为神识的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一旁的苏清影看得心疼不已，却又不敢打扰。她只能默默地守护着，为秦云驱散偶尔靠近的混乱剑气，将自己身上不多的灵力化作一道温润的屏障，护住秦云的心脉。她能感受到，师兄的气息时而强大如烘炉，时而微弱如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的小手紧紧攥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就在这无尽的磨砺之中，秦云的神魂却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着。他的神识从最初的涓涓细流，在经历了无数次撕裂与重组后，逐渐汇聚成了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江。他的意志，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冲刷中，变得比任何剑意都要坚韧，都要纯粹。

不知过了多久，当秦云再次将一道狂暴的庚金剑意卷入漩涡中心时，他突然福至心灵，领悟到了什么。

“多，即是少。杂，即是纯。我何必去融合它们，我只需……取其‘骨’即可！”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些剑意虽然千变万化，但其本质，都是青云宗历代剑修对“剑”这一概念的终极理解。它们的外在表现是“形”，而其内在核心，是“神”，是“骨”！

“以我之神，为熔炉。以万千剑意为薪柴，炼其神，取其骨，铸我无上剑道！”

秦云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他不再试图去包容和融合那些剑意的“形”，而是以自己那坚韧不拔的剑意为核心，疯狂地压榨、提纯每一缕被卷入的剑意，将其中的杂质、情感、特性全部剥离，只留下最纯粹、最本源的那一丝“剑之骨”！

这个过程，比之前痛苦百倍！仿佛要将无数人的灵魂强行捏碎，再取其精华。秦云的神识之海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暴，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丝丝血迹从他的嘴角溢出。

“师兄！”苏清影惊呼一声，差点就要冲上去。

但就在此时，秦云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没有丝毫情感，只有一片纯粹的、深邃的、仿佛能斩断世间万物的剑芒！

“嗡——！”

一股无形的剑意以秦云为中心轰然爆发。这股剑意不再霸道，不再阴冷，不再厚重，也不再灵动。它就是纯粹的“剑”本身。它仿佛是天地间第一缕剑光，又仿佛是斩断一切后的最终寂静。

在这股剑意面前，剑冢中所有狂暴的、混乱的、桀骜不驯的亿万剑意，仿佛遇到了君王，瞬间变得温顺无比。它们不再冲撞，不再嘶吼，而是如同朝圣的信徒，缓缓地、恭敬地垂下了自己的锋芒，向着秦云的方向微微躬身。

整个剑冢，在这一刻，史无前例地，安静了下来。

秦云缓缓站起身，他感受着体内那股脱胎换骨的力量。他的金丹依旧，但他的神魂，他的剑意，已经完成了质的飞跃。如果说之前的他是金丹后期巅峰的修士，那么现在的他，虽然修为未变，但真正的战斗力，已经足以与寻常元婴初期的修士分庭抗礼！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看身旁目瞪口呆的苏清影，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清影，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上的剑理。

苏清影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师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剑本身，哪怕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天塌地陷、唯我剑存的无上感觉。

她知道，师兄成功了。而且，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成功。

秦云抬起头，目光望向剑冢的更深处。在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剑碑，上面插着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古剑。那是整个剑冢的源头，也是青云宗第一代祖师留下的传承。

“是时候……去见见祖师了。”

秦云一步踏出，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那座剑碑飞去。苏清影连忙跟上，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期待。

剑冢的试炼，对于秦云而言，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