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3：东北赶山狩猎年代 第146章 林海雪原生死斗

越往二道沟子深处走，林木愈发茂密粗壮，树冠遮天蔽日，即便是白天，林下的光线也显得有些昏暗。昨日的阳光未能完全驱散这里的寒意，背阴处的积雪依旧深厚，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树叶、潮湿泥土和某种野兽留下的淡淡腥膻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属于原始森林特有的味道。

头犬“黑云”的状态明显不同了。它不再仅仅是低头嗅闻地面，而是更多地抬起头，翕动着鼻翼，捕捉着空气中飘散的微弱气味分子。它的耳朵像雷达一样转动，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喉咙里不再发出“呜呜”的请战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低的、几乎听不见的、从喉咙深处传来的压抑的咆哮，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尾巴僵直地指向后方——这是它发现强烈、新鲜且具有威胁性气味源的标志。

曹云飞立刻打了个手势，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林间瞬间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彼此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有情况。”曹云飞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他锐利的目光顺着“黑云”指示的方向，投向左侧一片地势较低、布满乱石和倒木的洼地。

他示意靳从林和孙小军原地隐蔽，自己则猫着腰，借助树干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黑云”紧紧跟在他脚边，动作轻盈得像一道影子。

靠近洼地边缘，曹云飞蹲下身，仔细勘察。雪地上，一串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巨大掌印赫然在目！那掌印比曹云飞的整个手掌摊开还要大上一圈，五趾分明，前端深深的爪痕洞穿积雪，直抵冻土，显示出其主人惊人的体重和力量。掌印的走向，正是延伸向洼地的深处。

曹云飞伸出手指，丈量了一下掌印的尺寸，又仔细观察了掌印边缘积雪的松散程度和里面凝结的冰晶，心中已然有数。这是一头成年的大型公熊，而且从脚印的新鲜程度判断，离开此地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它很可能就在这附近活动，甚至……就在这片洼地里！

他退回靳从林和孙小军身边，脸色凝重，用手势和极低的声音快速交代：“脚印很新，是头大家伙，可能就在前面洼地里。从现在起，不许大声说话，脚步放轻，注意观察四周，尤其是树上和岩石后面。听我指令行动。”

靳从林和孙小军紧张得手心冒汗，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斧头和梭镖。

曹云飞深吸一口气，将猎枪的保险轻轻打开，端在了手中。他再次走在最前面，但步伐变得更加谨慎，每一步都落在实处，避免踩断枯枝发出声响。“黑云”则放慢了速度，几乎是匍匐前进，鼻子不停地嗅着，引导着方向。

三人一狗，如同潜入敌营的斥候，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片光线更加晦暗的洼地。

洼地里乱石嶙峋，几棵不知何时被风刮倒的巨大红松横七竖八地躺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白绒绒的树挂，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弥漫开来。

突然，“黑云”猛地停住了脚步，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身体低伏，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极具警告性的低吼！它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前方约三十步开外、一处被巨大倒木和乱石半包围着的、相对背风的角落。

曹云飞的心脏骤然收缩，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也看到了！

在那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如同小山般的棕黑色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撕扯着什么。那厚实如同毡毯的皮毛，那肌肉虬结、随着动作而微微颤动的肩背，那偶尔侧过来、带着一丝不耐烦神情的、长吻小眼的头颅——正是那头伤了曹有才的黑瞎子！

它似乎刚刚饱餐了一顿（可能是之前捕获的猎物残骸），显得有些慵懒，并没有立刻察觉到身后不速之客的靠近。但这并不能减弱它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和那种源自食物链顶端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曹云飞目测，这头熊的体重绝对超过四百斤，人立起来恐怕比他还高出一大截！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尽管这“仇人”是一头野兽，但曹云飞胸中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杀意，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喷发！就是这畜生，一爪子几乎拍碎了他父亲半条命！

但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他，面对如此庞然大物，贸然开枪绝非上策。黑瞎子生命力极其顽强，若非击中要害，很难一击毙命，反而会激怒它，引发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反扑，那将是毁灭性的。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大脑飞速运转。那黑熊所在的位置相对隐蔽，但视野也受限。他们此刻处于下风处，气味暂时没有被发现。左侧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可以作为掩体，右侧地势较为开阔，不利于周旋。

他立刻做出了决断。必须把它引出来，到一个相对开阔、便于射击和躲避的地方！

他对着靳从林和孙小军打了几个极其快速而明确的手势：分散，找掩体，准备驱赶，听我枪声为号！

两人心领神会，靳从林立刻猫腰躲到了左侧那块巨岩后面，孙小军则匍匐到右侧一丛茂密的灌木后，紧张地握紧了梭镖。

曹云飞自己则悄然后退了几步，藏身在一棵粗壮的柞树后面。他拍了拍“黑云”的头，指了指黑熊的方向，做了一个扑咬干扰的动作。“黑云”领悟，喉咙里的低吼变得更加危险。

就在曹云飞准备发出指令的瞬间，或许是风向微微改变，或许是他们刚才移动时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响，那头原本背对着他们的黑熊，动作突然顿住了！它那两只小小的、却闪烁着凶光的耳朵猛地转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稳，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

黑熊那双豆大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被打扰的疑惑，随即，当它看清不远处那几个渺小的人类身影时，疑惑迅速被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怒所取代！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惨白锋利的獠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空气的咆哮！

“吼——！！！”

巨大的声浪在狭窄的洼地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动手！”曹云飞知道不能再等，立刻大吼一声！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黑云”如同离弦之箭般猛扑了出去！它没有直接攻击黑熊，而是利用灵活的身形，在黑熊侧前方不断吠叫、挑衅，吸引它的注意力。

靳从林也从岩石后探出身，用力敲击着岩石，发出“砰砰”的响声，同时大声呼喝。孙小军则奋力将手中的梭镖朝着黑熊前方的空地投掷过去，试图将其驱赶向曹云飞预设的方向。

突如其来的骚扰果然激怒了黑熊！它人立而起，庞大的身躯像一堵移动的墙壁，挥舞着蒲扇般巨大的前掌，发出更加狂暴的咆哮，朝着叫得最凶的“黑云”和制造噪音的靳从林方向冲了过来！地面仿佛都在它的脚步下颤抖！

曹云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猛地从树后闪出，猎枪稳稳地抵在肩窝，目光如电，紧紧锁定着黑熊因直立而暴露出的、长满白毛的胸口——那里是心脏的大致位置！

然而，这头黑熊异常狡猾！它似乎察觉到了来自侧后方的致命威胁，在冲锋的过程中，竟然猛地一个侧身，用厚实多毛的肩胛部位对准了曹云飞的方向，同时挥舞巨掌，一巴掌朝着试图靠近它后腿的“黑云”扫去！

“黑云”反应极快，一个急停后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拍碎头骨的一击，但飞溅的雪沫和碎石还是打了它一身。

“砰！”

就在黑熊侧身、动作出现一丝迟滞的瞬间，曹云飞扣动了扳机！枪声在洼地里炸响，惊起飞鸟无数！

独头弹带着他的怒火，精准地命中了黑熊的肩胛部位！一团血花爆开！

“嗷——！”黑熊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嚎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但它竟然没有倒下！厚实的皮毛和强壮的肌肉以及坚硬的骨骼，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子弹的伤害！这一枪，显然没有命中要害，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它放弃了追击“黑云”，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曹云飞这个给它带来剧痛的罪魁祸首！它不再直立，而是四肢着地，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坦克，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朝着曹云飞藏身的大树猛冲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曹云飞心头一凛，他知道自己低估了这头熊的防御力和凶悍程度！他没有时间装填第二发子弹（双管猎枪一次只能装两发，他已开枪一次），也没有时间后退！

“云飞哥小心！”靳从林看得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从岩石后冲出来，抡起开山斧想要拦截。

孙小军也捡起一块石头，奋力砸向黑熊，试图分散它的注意力。

但暴怒的黑熊此刻眼中只有曹云飞！它无视了旁边的干扰，庞大的身躯狠狠地撞在了曹云飞藏身的那棵柞树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碗口粗的柞树竟被它撞得剧烈摇晃，树皮碎裂，木屑纷飞！躲在树后的曹云飞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气血翻涌，差点摔倒在地！

黑熊人立而起，巨大的阴影将曹云飞完全笼罩，带着腥风的巨掌带着千钧之力，朝着他的头顶狠狠拍下！这一下若是拍实，曹云飞的下场绝不会比他父亲好多少！

生死关头，曹云飞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冷静和敏捷！他没有试图硬抗，也没有慌乱后退（后退只会被追上拍死），而是迎着黑熊拍下的方向，一个极其狼狈却又无比实用的贴地翻滚，直接从黑熊的胯下险之又险地滚了过去！

黑熊势在必得的一掌拍空，重重地砸在雪地上，溅起漫天雪泥！

曹云飞翻滚起身，毫不停留，猎刀已然握在手中！他趁着黑熊一击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短暂瞬间，猛地跃起，将全身的力量和重量都压在了持刀的手臂上，狠狠一刀，捅向了黑熊相对柔软的腰部侧面！这是猎人对付大型野兽时，除了射击要害外，最有效、最致命的攻击方式之一——“捅腰子”！

“噗嗤！”锋利的猎刀几乎齐根没入！

“嗷呜——！”黑熊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一声惨嚎！腰肾受到重创，带来了剧烈的疼痛和功能的瞬间丧失。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人立的状态无法维持，轰然侧倒在地，疯狂地翻滚、挣扎，发出震天的咆哮，试图将那个带给它致命伤害的“小虫子”甩开或压碎。

曹云飞在一刀得手后，立刻松手弃刀，再次向后急退，同时大声吼道：“从林！小军！躲远点！”

他自己也迅速拉开距离，喘息着，快速地从子弹带上取出两发独头弹，手指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稳定和迅速，“咔嚓”一声将子弹压入弹仓，合上枪机。

此时，黑熊已经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但动作明显变得踉跄和迟滞，腰部那个巨大的伤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和某些组织的碎片，将身下的雪地染红了一大片。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狂暴和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它死死地盯着曹云飞，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要拖着这个重伤它的人类一起下地狱！

它再次发起了冲锋，但速度已经大不如前，步伐虚浮。

曹云飞站定了身体，猎枪再次稳稳举起。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冰冷如铁，牢牢锁定了黑熊因为冲锋而再次微微暴露出的胸口那片区域。

“砰！”

第二声枪响，清脆而果决。

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钻入了黑熊的胸膛。

黑熊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它又勉强向前踉跄了几步，巨大的身躯摇晃着，那双充满暴戾的红眼睛死死瞪着曹云飞，似乎想将这个人类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最终，它发出一声混合着不甘、痛苦和虚弱的低吼，前膝一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隆”一声，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之上，溅起一片雪尘。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洼地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三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黑云”警惕的低吠声还在继续。

靳从林和孙小军看着那头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的庞然大物，又看了看持枪而立、面色冷峻、胸口微微起伏的曹云飞，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刚才那电光火石、险象环生的搏杀，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狩猎大型猛兽，不仅仅是勇气和枪法，更是智慧、经验、冷静和瞬间决断力的终极考验！

曹云飞没有立刻上前。他端着枪，枪口依旧对着黑熊的尸体，谨慎地观察了片刻，确认它真的已经死透，这才缓缓放下了枪。

他走到黑熊的尸体旁，看着这个夺走父亲健康的罪魁祸首，心中复仇的火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手刃仇敌的快意，有对生命消逝的漠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弯腰，用力从黑熊腰间拔出了自己的猎刀，在雪地上擦拭干净血迹，收回刀鞘。

然后，他对着靳从林和孙小军，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的沙哑，平静地说道：

“没事了。收拾一下，准备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