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3：东北赶山狩猎年代 第129章 浊浪暗涌噬渔场（上）

救援科考队带来的声誉和那份珍贵的海图资料，像一阵强劲的东风，让“山海关号”的航程更加顺畅。曹云飞和王老海如获至宝，一有空就对着那些标注精细的海图研究，结合科考队留下的水文笔记，他们对渤海海域的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那套海水检测设备也派上了用场，通过检测不同区域的水温、盐度和营养盐含量，能更科学地推测鱼群的分布和迁徙路线。

凭借这些“秘密武器”，“山海关号”接连找到了几处以往不被注意、但资源丰富的渔场，收获持续稳定且品质上乘。他们捕获的大个头黄花鱼、肥美海鲈鱼，在县里乃至市里的市场上都打出了名号，往往一靠岸就被等候的鱼贩子抢购一空。“山海合作社”的账面上，资金像滚雪球一样渐渐厚实起来。曹云飞甚至开始琢磨，等资金再充裕些，是不是可以按照之前的计划，逐步实施对“山海关号”的稳妥升级。

然而，树大招风。就在曹云飞他们沉浸在探索与收获的喜悦中时，一股潜藏的暗流，已经开始向他们涌来。

这天，“山海关号”像往常一样，满载着鲜鱼返回望海坨码头。船刚靠稳，早已等候在岸上的管彤彤（她已临近产期，腹部高高隆起，不便随船出海，但心始终系在海上）脸上却没有往日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忧虑。

“云飞，你们可算回来了。”管彤彤在靳从起和阿雅娜的搀扶下，迎上前来。

“咋了彤彤？出啥事了？”曹云飞跳下船，看到妻子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

“今天晌午，来了几个人，开着小汽车来的，说是啥‘渤海渔业公司’的，指名道姓要找你。”管彤彤压低声音，“说话挺客气，但感觉……来者不善。”

“渤海渔业公司？”曹云飞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没什么印象。王老海闻言却皱起了眉头：“渤海公司？俺听说过，是市里新成立没多久的大公司，听说背景硬，口气大，专收好渔场。他们找咱干啥？”

正说着，就见码头上走来三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干部模样的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梳着分头、面带笑容但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像是秘书或助理。

“哪位是曹云飞曹船长？”分头男人笑容可掬地伸出手，“鄙人姓孙，孙建业，渤海渔业公司的业务经理。久仰曹船长和‘山海关号’的大名了，今日特来拜访！”

曹云飞不动声色地和他握了握手：“孙经理，找我有事？”

孙建业呵呵一笑，目光扫过船舱里银光闪闪的渔获，赞叹道：“曹船长果然名不虚传啊！这鱼获，这品相，在整个渤海湾都属头一份！我们公司非常欣赏曹船长的能力。”他话锋一转，“实不相瞒，我们公司最近正在整合优化近海渔业资源，打算搞规模化、科学化捕捞。我们注意到，曹船长你们经常作业的几片海域，资源禀赋非常好。我们公司呢，想跟曹船长谈个合作。”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曹云飞示意大家到码头边的荫凉处坐下谈。

孙建业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公文包，拿出几份文件：“我们公司愿意出高价，一次性买断你们发现的这几片渔场的‘捕捞权’，或者说，‘信息费’。价格嘛，好商量，保证让曹船长你们满意。以后呢，这几片海域就由我们公司统一规划开发，曹船长你们的船，也可以优先纳入我们公司的船队，享受底薪加分成的优厚待遇，再也不用自己风里来雨里去地担风险了，怎么样？”

这话一出，旁边的靳从起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都急促起来。一次性给一大笔钱？还能加入大公司拿稳定工资？这听起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曹云飞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他没有看那份所谓的合同，而是盯着孙建业：“孙经理，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就不能在自己熟悉的这片海打鱼了？得把地方让给你们？”

孙建业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越感：“曹船长，话不能这么说。这是资源优化配置嘛！你们小船小网的，效率低，也容易造成资源浪费。我们公司有大型拖网船，有先进的探鱼技术，能更高效地利用资源。这对国家、对集体、对你们个人，都是好事啊！拿着这笔钱，做点安稳生意，或者改善生活，不好吗？”

王老海忍不住插话：“孙经理，这海是国家的，是大家的，咋能说买断就买断呢？俺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片海打鱼……”

“老人家，时代不同了嘛！”孙建业打断王老海，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现在讲的是经济效益，是规模化经营。你们那种小农经济式的打鱼方式，迟早要被淘汰的。我们这是给你们一个更好的出路。”

曹云飞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孙经理，谢谢贵公司的好意。不过，这片海，是我们‘山海关号’和望海坨乡亲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它不是用来卖的。我们靠自己的双手和本事吃饭，虽然辛苦，但心里踏实。加入公司的事，我们也暂时不考虑。我们还是习惯现在这样。”

孙建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朴实的年轻渔民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他身后的年轻助理忍不住出声：“曹船长，你可想清楚了！我们公司给出的条件，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孙建业抬手制止了助理，重新堆起笑容，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曹船长，有骨气是好事。不过，这渔业发展是大势所趋。你们单打独斗，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说不定哪天，遇到点风浪，或者……呵呵，总之，希望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说完，孙建业带着人转身离开了，那辆黑色的小汽车在尘土中驶离了望海坨。

等人走远了，靳从起才急吼吼地对曹云飞说：“云飞哥！你咋这就给回了？那么多钱呢！还有稳定工作！咱得商量商量啊！”

“商量啥？”曹云飞看了他一眼，“人家是要端掉咱的锅，拿走咱的碗！给了钱咋了？钱花完了呢？咱以后干啥？去给人家当雇工？看人脸色吃饭？那还是咱自己的‘山海关号’吗？”

王老海重重叹了口气：“云飞说得对。这帮人，看着客气，实则是狼啊。他们看上的，是咱找到的那几块好渔场。真要给了他们，用他们那种大拖网船一刮，用不了几年，海底都得给刮平喽！那是断子绝孙的干法！咱不能干这缺德事！”

管彤彤也担忧地说：“我总觉得这事儿没完。他们那么大公司，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阿雅娜虽然不太懂复杂的商业谈判，但她能从刚才那几个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让她不舒服的压迫感，她低声对曹云飞说：“云飞哥，那几个人，眼睛里有东西，不好的东西。”

曹云飞望着孙建业等人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要结束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他们这支刚刚起步的小船，将要面对的是拥有资本和背景的庞然大物。但无论如何，这片养育了他的海，他绝不会轻易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