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六组之李阳 第5章 血色警徽与追凶路

市局大楼前的梧桐树，叶子被初秋的风染成了深黄，一片片打着旋儿落下，铺在地面上，像一层沉默的叹息。杨震和常保乐拖着行李箱，刚从外地出差回来，风尘仆仆的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但一想到能回到熟悉的重案六组办公室，两人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还是咱们办公室的空气好闻，外面跑这半个月，我这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常保乐揉着腰，笑着说道。这次出差是协助邻市警方侦破一起跨市盗窃案，虽然辛苦，但顺利告破，也算有所收获。

杨震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带着笑意：“等会儿让季洁请咱们吃顿好的，就当是接风洗尘。”他刚结束潜伏任务不久，脸上的胡茬还没来得及刮，更添了几分硬朗。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办公大楼，走廊里却异常安静，连平日里来来往往的警员都少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重。常保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怎么回事？感觉气氛不太对。”

杨震也皱起了眉，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他们加快脚步，刚走到重案六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僵住。办公室里没有往日的忙碌，郑一民坐在办公桌后，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缕，眼神浑浊而疲惫，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却忘了点燃。季洁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哭泣。李阳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侧脸紧绷，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郑队，季姐，我们回来了……这是怎么了？”常保乐放下行李箱，声音有些发颤。

郑一民缓缓抬起头，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话来。季洁转过身，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哽咽：“保乐，杨震……出事了。”

杨震的心猛地一沉：“出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巡警大队的马志刚和周立民……在设卡盘查的时候，被嫌疑人枪击，牺牲了。”郑一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沉痛。

“什么？！”常保乐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在了身后的行李箱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马志刚和周立民，那是他在警官大学时睡上下铺的兄弟啊！他们一起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一起在宿舍里畅想未来，一起对着警徽宣誓要守护一方平安……前几天他出差前，还在走廊里碰到过马志刚，对方笑着拍他的肩膀，说等他回来一起喝酒。

怎么……怎么就牺牲了呢？

常保乐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他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杨震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虽然和那两位巡警不算深交，但同为警察，那份穿着警服的情谊是相通的。设卡盘查，本是日常勤务，却没想到会遭遇如此毒手。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常保乐压抑的呜咽声在回荡。那声音里充满了悲痛、愤怒和不甘，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阳从窗边转过身，走到常保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有说那些空洞的安慰话语，只是看着常保乐通红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保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们都一样。但你别忘了，我们是警察。”

常保乐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们穿这身警服，不是为了逞英雄，也不是为了行侠仗义。”李阳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们的职责是守护，是用法律的手段，将那些违法犯罪的人绳之以法，告慰牺牲的战友，保护更多的人不受到伤害。现在不是沉溺在悲痛里的时候，我们得抓住凶手，给志刚和立民一个交代，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李阳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常保乐。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通红的眼睛里渐渐燃起一丝决绝的光芒。是啊，志刚和立民牺牲了，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要抓住凶手，为他们报仇！不，不是报仇，是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用法律的正义，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你说得对，李阳。”常保乐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要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郑一民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常保乐，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案情紧急，我们重案六组已经被市局指定为主办单位，必须尽快破案。”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根据现场勘查，马志刚和周立民昨晚十点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路口设卡，拦截了一辆形迹可疑的黑色轿车。在盘查过程中，车内的两名嫌疑人突然开枪，马志刚和周立民当场牺牲，嫌疑人驾车逃窜。现场只留下了几枚弹壳，还有一个模糊的车牌尾号。”

季洁强忍着悲痛，补充道：“我们调取了周边的监控，但那个路口的监控坏了很久，只拍到了嫌疑车辆的大致轮廓，是一辆老款的黑色桑塔纳，其他信息暂时不明。”

“弹壳的弹道分析出来了吗？”杨震问道，他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出来了，是自制的霰弹枪，威力很大。”郑一民沉声道，“这种枪在黑市上偶尔能见到，但追查来源很难。”

“李阳，能根据车牌尾号和车辆特征，查到嫌疑车辆的信息吗？”杨震看向李阳，眼神里带着期待。在之前的案件中，李阳的技术能力已经多次证明了他的价值。

李阳没有犹豫，立刻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试试。车牌尾号是73，黑色桑塔纳，老款……我先从车管所的数据库里排查符合条件的车辆，再结合监控拍到的行驶方向，追踪它的可能路线。”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着数据和监控画面。办公室里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悲痛被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取代。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告慰牺牲的战友。

常保乐擦干眼泪，走到李阳身边，紧紧盯着屏幕。他的眼神里还残留着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冷静的愤怒。他仔细看着每一个监控画面，努力回忆着马志刚和周立民的样子，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兄弟，等着，我们一定为你报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阳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找到了！”他突然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这辆车的登记信息是假的，但我通过沿途的私人监控和交通摄像头，追踪到了它的行踪！它在枪击事件后，一路往南逃窜，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市区，进入了邻省的地界。”

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红色轨迹，终点指向邻省一个名叫“黑石镇”的小镇。

“黑石镇……”郑一民看着地图，“那地方地形复杂，多山多林，很容易藏人。”

“我申请立刻出发，去黑石镇追捕！”杨震立刻说道，眼神锐利如鹰。

“我也去！”常保乐立刻跟上，他不能让志刚和立民白白牺牲，一定要亲手将凶手抓住。

郑一民点点头：“好，杨震，你带常保乐和两名干警立刻出发，我已经联系了当地警方，让他们配合你们。季洁，你留在家里，负责协调信息，李阳，继续追踪嫌疑人的电子痕迹，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杨震。”

“是！”

行动迅速展开。杨震和常保乐带着两名干警，驾驶着警车，一路向南疾驰。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但两人都没有心思欣赏。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回荡，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常保乐看着窗外掠过的树木，脑海里不断闪过和马志刚、周立民在警校的点点滴滴。他们曾经一起开玩笑，说以后要当最棒的警察，要让老百姓提到他们就竖起大拇指。可现在，那两个鲜活的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昨天晚上。

“杨震哥，”常保乐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说，我们能抓住他们吗？”

杨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光坚定：“一定能。他们杀了警察，就等于在挑战法律的底线，挑战我们整个警察队伍，我们绝不会放过他们。”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奔波，他们终于抵达了黑石镇。当地警方已经在镇口等着他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根据我们的排查，今天凌晨有村民看到一辆黑色桑塔纳开进了镇后的山里，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山里？”杨震看了一眼地图，“那片山很大，林木茂密，搜索难度不小。”

“我们已经组织了警力进山搜索，但人手有限，进展缓慢。”当地警方负责人说道。

杨震点点头：“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从正面进山搜索，另一路绕到山后，防止嫌疑人逃跑。常保乐，你跟我走正面。”

“是！”

两人带着几名干警，立刻进山搜索。山里的路很难走，到处都是荆棘和碎石，枯枝败叶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杨震哥，你看这里！”常保乐突然喊道，他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几个新鲜的脚印，和嫌疑车辆轮胎的印记一致。

杨震蹲下身查看：“痕迹很新，应该刚过去没多久。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

一行人顺着脚印追踪，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前面出现了一座废弃的山村。村里的房屋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几间还勉强能看出轮廓。

“小心点，分头搜索，保持联系。”杨震低声下令。

常保乐跟着杨震走进一间相对完整的土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把椅子。突然，杨震眼神一凛，低声道：“别动！”

他一把将常保乐拉到身后，自己则侧身躲在门框边。只见对面一间房屋的门缝里，闪过一丝寒光。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山村的寂静，一颗子弹擦着杨震的胳膊飞过，打在墙上，溅起一片尘土。

“在那边！”杨震低喝一声，迅速拔出枪，朝着对面房屋的方向还击。常保乐也立刻反应过来，找了个掩体，举起枪瞄准。

两名嫌疑人从对面房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自制霰弹枪，疯狂地朝着他们射击。双方在废弃的山村中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子弹呼啸着穿梭，打在墙壁和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保乐，绕到他们后面去！”杨震喊道，一边射击一边向前推进，吸引嫌疑人的注意力。

常保乐点点头，趁着枪声的掩护，猫着腰，快速绕到房屋的侧面。就在他准备给嫌疑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其中一个嫌疑人突然转过身，朝着他的方向开了一枪。

“小心！”杨震眼疾手快，猛地扑过去，将常保乐推开。子弹狠狠打在了杨震的后背，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杨震哥！”常保乐目眦欲裂，愤怒地朝着嫌疑人开枪。

嫌疑人被常保乐的火力压制，不敢贸然上前，对视一眼后，转身朝着村后的山坡跑去。

“别管我，追！”杨震捂着流血的后背，咬着牙说道，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可是你的伤……”

“快去！”杨震厉声喝道，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常保乐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杨震苍白的脸，转身朝着嫌疑人逃跑的方向追去。他知道，现在不能耽误时间，必须抓住凶手，这是杨震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决心。

杨震看着常保乐追上去的背影，强忍着剧痛，也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后背的伤口像火烧一样疼，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神经，冷汗湿透了他的衣服，但他没有停下。他脑海里闪过马志刚和周立民牺牲的画面，闪过他们穿着警服的年轻面孔，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前进。

嫌疑人慌不择路，一路跑到了山坡顶上的一个屋顶平台。这是一座废弃的了望塔，平台四周没有遮挡，只有几根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常保乐追上来时，看到杨震也跟了上来，后背的血迹已经染红了大片衣服，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敬佩。

“把他们困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杨震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说道。

两名嫌疑人被困在平台中央，看着围上来的警察，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神色。其中一个高个子嫌疑人举着枪，对着杨震和常保乐嘶吼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杨震缓缓站直身体，尽管脸色惨白，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举起枪，对准嫌疑人，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却带着一种慑人的力量：“放下枪吧，你们跑不掉了。”

“跑不掉？大不了同归于尽！”高个子嫌疑人疯狂地喊道，“老子杀了警察，早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另一个矮个子嫌疑人也瑟瑟发抖，却还是握紧了手里的枪。

平台上陷入了对峙的僵局。风从平台上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在每个人的脸上。杨震能感觉到后背的伤口在不断流血，体力在快速流失，但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嫌疑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是一场勇气与毅力的较量。一方是穷途末路、试图负隅顽抗的凶手，一方是身负重伤、却决心将罪犯绳之以法的警察。

“你们杀了人，杀了我们的战友，”杨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不可能。法律不会放过你们，我们也不会。”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在嫌疑人的心上。高个子嫌疑人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常保乐看到矮个子嫌疑人的注意力被杨震吸引，悄悄移动脚步，试图从侧面逃跑。他立刻喊道：“想跑？”

高个子嫌疑人以为常保乐要开枪，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

杨震几乎在同时开枪，子弹精准地打在了高个子嫌疑人的手腕上。霰弹枪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

矮个子嫌疑人见状，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手里的枪也掉了出去。

常保乐立刻冲上去，将两名嫌疑人制服，戴上手铐。

危机解除，杨震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杨震哥！”常保乐惊呼一声，赶紧冲过去扶起他，“杨震哥，你撑住！救护车马上就到！”

杨震看着被制服的嫌疑人，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然后便晕了过去。

当杨震被救护车送走时，夕阳正染红了半边天。常保乐站在平台上，看着远方的落日，心里百感交集。凶手抓到了，志刚和立民可以安息了，但杨震却为了保护他，身负重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警服，想起了李阳说的话。这身警服，承载的不仅是荣耀，更是责任和使命。他们不是为了行侠仗义，而是为了守护正义，守护那些平凡的生命。

常保乐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无论未来还会遇到多少危险和挑战，他都会像杨震、像马志刚、像周立民一样，无愧于这身警服，无愧于自己的誓言。

重案六组的办公室里，当郑一民和季洁、李阳收到凶手被抓获、杨震受伤的消息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眼眶却再次湿润。李阳看着电脑屏幕上杨震被抬上救护车的画面，默默握紧了拳头。季洁走到窗边，望着远方，轻声说道：“志刚，立民，我们抓到凶手了。”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温暖而明亮。这灯光背后，是无数像马志刚、周立民、杨震、常保乐一样的警察，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守护着这份安宁。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他们的精神，将永远镌刻在警徽之上，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