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留下泥泞冰冷的世界和湿透骨髓的寒意。陈火木一行人已经逃入闽南连绵起伏的群山深处,远离了嘉义那炼狱般的火光和枪炮声。原始的密林遮天蔽日,荆棘丛生,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陈火木背着阿义,少年依旧昏迷,体温低得吓人。唯一稍显“异常”的,是他腿上那道本该致命的伤口。借着穿过林隙的惨淡天光,陈火木再次瞥向那里——伤口周围的皮肉被一圈极其微弱、几乎透明的幽蓝光晕笼罩着。翻卷的皮肉以一种非自然的、精准到令人恐惧的方式粘合、收束,结痂的速度远超常理。没有感染的红肿,只有一种冰冷的、被操控的“愈合”。
这不是恩赐。陈火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标记!是来自那个非人存在的、冰冷的时空锚点!如同猎人在猎物身上留下的追踪记号。
“队长…”阿青的声音带着喘息和后怕,他扶着几乎虚脱的老阿嬷,“阿义…阿义好似冇咁冻了?”他注意到阿义紧贴陈火木后背的脸颊,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陈火木心中警铃大作!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放下阿义,让阿青扶着。他解开临时捆扎的布条,凑近那处被幽蓝光晕笼罩的伤口仔细观察。
这一看,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在伤口的中心,那幽蓝光晕最浓郁的地方,皮肤之下…竟然有一个米粒大小的、极其细微的幽蓝光点!它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像一颗微缩的心脏,极其微弱、极其缓慢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蓝光涟漪,如同冰冷的心跳,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和监视!
“啊!”阿青也看到了,吓得低呼一声,脸色煞白,“呢…呢粒嘢…仲响度?仲…仲识郁?!”
老阿嬷更是吓得连连念佛,浑身发抖。
陈火木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想去触碰那搏动的光点,却在距离皮肤毫厘之处硬生生停住。一股无形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排斥和恐惧阻止了他。他毫不怀疑,任何试图移除它的尝试,都可能立刻激活某种远程的、致命的“清除”指令!
“唔好碰佢!”陈火木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恐惧,“一粒都唔好碰!当没睇到!”
他重新快速包扎好伤口,掩盖住那令人心悸的幽蓝搏动。然后,他背起阿义,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扫视着这片庇护他们、却也如同巨大牢笼的莽莽群山。
“走!”他低吼着,声音嘶哑,“入更深的林子!揾山洞!揾无人知嘅地方!”他的目标无比明确:远离人烟,远离任何可能被外界追踪到的路径。他必须用这无尽的深山,将这枚植入阿义体内的“时空信标”的威胁降到最低!他不知道它能传多远,但他必须尝试!
一行人再次启程,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之上。阿义腿部的幽蓝心跳,如同一个无声的倒计时,一个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陈火木不知道刘继康那句“等我翻嚟”何时会应验,也不知道当那非人的力量再次降临,是带来毁灭还是更加不可知的恐怖。他只知道,他和这群幸存者,已成了棋盘上被标注的棋子,在名为“时空”的巨大棋盘上,等待着未知棋手的下一步落子。
轨迹二:1947年冬末 · 福建漳州 · 平和县 · 刘氏祖祠
空间扭曲带来的强烈撕扯感和失重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刘继康感觉自己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平面上。没有预想中泥土的松软,触感更像是打磨光滑的石头,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寒意。他浑身的骨头如同散了架,烙印灼烧般的剧痛依旧在左掌和意识深处肆虐,但比起之前濒临湮灭的状态,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丝——更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压制”住了。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一片模糊,残留着幽蓝色的光斑在跳动。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黑暗。
绝对的、浓稠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
他正趴在一处冰冷光滑的石板上。空气异常沉闷,带着浓重的、陈腐的灰尘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腥甜气息?像是凝固了千百年的香火,又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更加古老的东西腐朽后残留的气息。
他猛地想起消失前“深蓝协议”冰冷的指令——福建漳州平和县刘氏祖祠!
这里是祖祠内部?!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他的后颈上!那触感…绝不是人类皮肤的温度!更像是某种覆盖着光滑合金的义肢!
刘继康的心脏骤停!他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头。
肖雯雯……或者说,那个掌控了肖雯雯躯壳的“深蓝协议”,正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她(它)站得笔直,如同没有关节的精密雕像。雨水和泥污在那身未来材质的紧身作战服上滑落,不留丝毫痕迹。肩头被U盘插入的伤口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光滑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皮肤,U盘本身也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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