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的冬天来得迅猛而酷烈。才入冬月,凛冽的北风便如同刀子般刮过砺锋谷,卷起漫天雪沫,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气温骤降,呵气成冰,连营房门口悬挂的皮帘都冻得硬邦邦的。
恶劣的天气,让居庸塞内外的活动几乎陷入停滞。传统的军事思维认为,寒冬是用以休养生息、舔舐伤口的时节,无论是燕军还是东胡人,都会收缩兵力,躲避风寒。
然而,在砺锋谷的主帐内,炭火烧得正旺,气氛与帐外的严寒截然不同。秦开、肖雯雯以及几名核心军官围在沙盘旁,神情专注。
“都认为冬天不能打仗?”秦开的手指划过沙盘上标志着东胡一个中型部落营地的木块,声音沉稳有力,“恰恰相反,这正是天赐良机!”
他看向肖雯雯:“肖先生,你来说。”
肖雯雯上前一步,她的伪装服外层凝结了一层薄霜,但眼神依旧清澈冷静。她手中拿着一根细棍,指向沙盘:“根据……过往的观察和经验,东胡人畏寒,尤其不喜雪地作战。他们认为冬季是神灵沉睡、万物蛰伏之时,警惕性会降到最低。其部落营地大多选择背风洼地,利于保暖,但也容易形成视线死角,且雪地会极大削弱其骑兵的机动优势。”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反观我军,经过数月强化训练,士卒耐寒能力与体力已有提升。我们熟悉周边地形,可借助风雪掩护行军。更重要的是,”她的棍尖点了点那个部落营地的侧后方,“他们为过冬储备了大量牲畜和草料,位置固定。若能突袭成功,不仅能缴获物资补充我军,更能沉重打击东胡士气,向所有人证明,燕军有能力在任何时节,主动出击!”
一名年轻军官兴奋地搓着手:“将军,肖先生,干吧!弟兄们早就憋着一股劲了!”
但也有老成持重的军官面露忧色:“将军,雪地行军极易迷失方向,若遇大风雪,恐有全军覆没之险。再者,塞内对我们本就多有猜忌,若此次行动失败……”
“正因塞内猜忌,我们才更需要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来站稳脚跟!”秦开斩钉截铁,“风险固然有,但收益更大!此战若成,可一举多得:破胡、立威、获资、固信!”
他目光扫过众人:“我意已决!目标,百里外的‘黑石部’!三日后,雪停风歇之时,便是我们出击之刻!”
接下来的三天,砺锋谷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在漫天风雪中隐秘地运转起来。
肖雯雯的作用再次凸显。她利用环境扫描仪和气象数据分析(结合历史数据库与实时观测),精确预测了三天后将会有一个短暂的、风雪减弱的窗口期。这为行军和作战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时间保障。
她指导士兵制作了简易的雪地伪装服——用白布覆盖外袍,甚至将盾牌也涂成白色。她改进了干粮,制作了高能量的油脂与炒米混合物,并严格要求每人携带充足的引火之物和备用皮袜,以防冻伤。
(她甚至根据流体力学原理,微调了雪橇的造型,使其在拖曳物资时更为省力。)
秦开则负责战术细节和士气鼓舞。他精心挑选了二百名最精锐、最耐寒的士卒,全部配备最好的武器和那双至关重要的“双边马镫”骑兵。他反复推演行军路线、攻击时机、撤退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记住!我们是雪中的幽灵,是刺向敌人心脏的冰锥!此战,要快!要狠!要准!”
三日后的黎明前,风雪果然如肖雯雯预测的那般,奇迹般地减弱了。天空依旧是铅灰色,但雪势已停,只有微风卷着地上的积雪,发出沙沙声响。
二百名燕军精锐,身着白色伪装,如同融入了雪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砺锋谷,向着黑石部的方向疾行。马蹄包裹了厚布,士兵口中衔枚,一切可能发出声响的物件都被固定妥当。
肖雯雯没有随军出击。她留在谷内,通过一个加强版的、与秦开随身携带的微型信标连接的扫描仪,密切关注着队伍的动向和周边环境,如同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现代指挥官,通过卫星监控着战场。这是她主动提出的,既能提供实时情报支援,也能避免自己出现在前线可能带来的不必要的变数和关注。
雪地行军异常艰苦,深可及膝的积雪严重消耗着体力。但新军严格的体能训练此刻发挥了作用,队伍保持着沉默和队形,按照预定路线,在苍茫的雪原上坚定地前进。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威胁,也正借着风雪的掩护,悄然逼近砺锋谷。
东胡“鬼狼”斥候骨力,带着他手下的十余名精锐,如同真正的恶狼,在雪地中潜行。他们追踪着秦开部留下的细微痕迹(尽管秦开已尽力掩盖,但在骨力这等追踪高手眼中,依旧有迹可循),目标直指砺锋谷大本营。左贤王的命令是破坏和刺杀,尤其是那个神秘的女人。
谷内的防守比平日更为森严,但大部分精锐已被秦开带走,守备力量相对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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