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墨海深处,挣扎着,缓慢地向上浮起。
剧烈的眩晕感和仿佛被拆散重组的撕裂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林霄的神经,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绪,都引来一阵针扎般的头痛。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或者遗迹那冰冷的纯白,而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被洗褪了色的天空。
几缕稀薄的云絮有气无力地飘荡着,阳光透过云层,显得黯淡而冷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尘土味、腐烂草木的微腥气、以及某种…淡淡的、金属锈蚀般的荒凉气息。
吸入肺中,带着一种粗粝的刮擦感。
身下,是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硌得他生疼。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艰难下移,看到的是灰黑色的、布满尖锐碎石和干枯苔藓的地面。
这里…是哪里?
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混乱地闪过脑海——崩塌的遗迹、狂暴的蜂群、玄玦冰冷的眼神、清虚子哭天抢地的哀嚎、鸦辩声嘶力竭的杠精咆哮、最后是那撕裂一切的传送光芒和无法抗拒的空间扭曲…
传送!
其他人呢?!
玄玦!清虚子!鸦辩!
一股急切的焦虑感猛地攥住了心脏,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却立刻牵动了全身的伤势,顿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厥过去。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碎石机里滚过一遍又扔了出来,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经脉空空如也,甚至隐隐作痛,那是过度透支和之前吞噬毒蜂反噬留下的后遗症。
神魂更是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旷野,一片狼藉,疲惫欲死。
他勉强稳住呼吸,不敢再乱动,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极其荒凉、偏僻的山谷。
四周是光秃秃的、呈现出一种死寂灰黑色的岩壁,嶙峋陡峭,看不到什么植被,只有一些极其顽强的、带着尖刺的枯黄灌木零星散布。
谷底地势不平,布满了碎石和坑洼,看不到任何水源的迹象,也听不到任何鸟兽虫鸣,寂静得令人心慌。
一种被世界遗忘的、彻骨的荒凉感,扑面而来。
这绝不是他们之前所在的万妖山脉外围区域,那里的灵气虽然混乱,但至少充满生机。这里的灵气…稀薄得几乎感觉不到,而且充满了一种惰性的、死气沉沉的质感。
他们被传送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就在林霄心中一片冰凉之际——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身侧不远处。
一道清冷的、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碎石地上,距离他…仅有不到三尺之遥。
是凌清雪!
她似乎还未苏醒,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黯淡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残留着一丝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痕。
她那身素净的白衣沾染了不少尘土,甚至有几处被碎石划破,显得有些狼狈。
但她即便在昏迷中,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清冷与坚韧,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握着那枚散发着微光的【旧镜坠】。
看到凌清雪的瞬间,林霄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莫名地落下了一半。
还好…至少…她还在。
他最后关头死死抓住的手,没有松开。
但随即,更大的担忧涌上心头。凌清雪的状态显然也很不好,气息微弱,灵力波动几乎难以察觉,显然在之前的战斗和传送中消耗巨大,也受了不轻的伤。
玄玦、清虚子和鸦辩…却不知所踪。他们是被传送到了别处?还是…
林霄不敢再想下去。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检查伤势,弄清楚周围环境是否安全。
他习惯性地、试图沉下心神,内视自身,并呼唤那个虽然坑爹却早已习惯的…系统界面。
以往,无论多么狼狈,只要心念一动,那个散发着廉价蓝光、充斥着各种社死任务和坑爹奖励的系统界面,总会准时弹出来,用冰冷的提示音对他进行新一轮的精神折磨。
然而——
这一次…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意识沉入体内,感受到的只有空荡荡、隐隐作痛的经脉和枯竭的丹田,以及疲惫不堪、布满裂痕的神魂。
预料中的系统界面…没有出现。
没有冰冷的【叮】声。
没有任务列表。
没有属性面板。
没有技能图标。
没有那该死的、不断跳动的【丢脸值】计数…
甚至…连平时那种如影随形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时刻监视着的微妙感觉…也消失了!
一片死寂。
绝对的、彻底的死寂。
仿佛…那纠缠了他这么久、带给他无数麻烦却也给了他些许力量的系统…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林霄猛地一愣,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伤势过重出现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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