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忽然变得粘稠而冰冷。
聚义厅前的小广场上,火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魅。吴老三唾沫横飞的叫骂声,是这片混乱中唯一清晰的坐标,他试图用音量和狠话,将那颗名为“恐惧”的毒种从众人心中驱逐出去。
“兄弟们,别被他娘的唬住了!大当家天下无敌,怎么可能死!这俩杂碎肯定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冲上去,把他们碎尸万段,给大当家报……”
他的话,永远也说不完了。
“咻——!”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仿佛一条毒蛇,瞬间咬住了所有人的神经。
那声音不是从远处传来,而是在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抵达了终点。
时间,在这一刹那被拉扯得无比缓慢。
吴老三那张因狂怒而涨红的脸,还凝固在叫嚣的瞬间,他那张开的嘴,成了最完美的靶心。他甚至能看到一缕微不可查的黑线,撕裂了火光,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想闭嘴,想躲闪,想做点什么。
可他的念头,远远跟不上那支箭的速度。
“噗!”
一声沉闷而黏腻的轻响。
那支黑羽箭,精准无误地从他大张的嘴巴射入,穿透了舌根与咽喉,从后颈一穿而出,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雾。
吴老三的叫嚣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他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错愕与不解。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鲜血如同泉涌,从他的嘴角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胸襟。
“扑通。”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扬起一片尘土。
世界,安静了。
那二三十个刚刚被他煽动起来,握着刀,准备拼命的亡命徒,全都傻了。他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保持着各种前冲或戒备的姿态,一动不动。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吴老三的尸体,看着他那依旧大张着,却再也发不出声音的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太快了。
太准了。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的箭术,这是……索命!
屋顶上那个神射手,甚至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没有给他们冲锋的机会,就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点杀了他们刚刚选出来的头领。
“跑……”
人群中,一个山贼的心理防线首先崩溃,他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哭喊,扔掉手里的刀,转身就想往黑暗里钻。
他旁边的钱大麻子,那个被李玄评价为【精于算计】的头目,反应比他更快。在吴老三中箭的瞬间,他就已经悄悄地后退,身体已经缩到了一个石磨的后面,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
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算漏了屋顶上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咻!”
又是一声尖啸,比之前那声更加急促,更加致命!
那个转身逃跑的山贼只觉得耳边一热,一支箭矢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削掉了一撮头发,带起的劲风让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裤裆瞬间一片湿热。
他逃过一劫,并非因为屋顶上的人失了准头。
而是因为,这支箭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石磨后面,钱大麻子那颗刚刚探出来、想要观察情况的脑袋,眉心正中,多了一个血洞。他脸上的精明与算计,永远地凝固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软软地瘫了下去,像一滩烂泥。
“咻!”
第三声箭啸,紧随而至,快得让人窒息。
最后一个还在挥舞着手臂,试图指挥众人包围聚义厅的小头目,正惊骇地看着钱大麻子倒下,他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想用胳膊上的小圆盾护住面门。
箭矢精准地穿透了薄薄的木盾,余势不减,从他的右眼射入。
三箭。
三条人命。
三个刚刚还在活蹦乱跳,试图反抗的头目,在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里,变成了三具冰冷的尸体。
这已经不是威慑了,这是屠杀,是一场来自高处的、冷酷无情的“点名”。
广场上的山贼们彻底崩溃了。
他们看着屋顶上那两个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影,手中的钢刀、长矛、斧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重,沉重到他们再也握不住。
“哐当。”
第一个山贼扔掉了手里的刀,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开始放声痛哭。他不是在为死去的头目哭,而是在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后怕。
这个声音,像是一个信号。
“哐当!”
“当啷!”
“哐啷啷——”
兵器落地的声音,如同雨点般响起,迅速连成一片。山贼们一个接一个地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有的人瑟瑟发抖,有的人磕头如捣蒜,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
“别杀我!别杀我!”
“神仙爷爷饶命啊!我投降!我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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