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烛火,被门外灌入的夜风吹得猛地一晃,将李玄和陈群的影子在墙壁上狠狠拉扯了一下,又迅速缩回。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了。
袁绍北上,去打公孙瓒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李玄和陈群的心中,都激起了滔天巨浪。只是,这浪涛的形状,截然不同。
陈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下意识地走上前,从李玄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情报。他逐字逐句地看着,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困惑,再到浓浓的不解。
“不合常理,这完全不合常理!”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李玄,又像是在问自己,“颜良新败,三万大军覆没,此乃奇耻大辱。袁绍此时不倾全州之兵南下报仇,以正视听,反而挥师北上?他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他欺软怕硬,连为麾下大将复仇的胆气都没有?”
“还有这公孙瓒,虽是强敌,但久战之下已成疲敝之师,早晚可图。何至于在此刻,放下我等这个心腹大患,去啃那块硬骨头?”
陈群的困惑,是所有谋士的困惑。他从地缘、从军心、从后勤、从政治影响,将这件事里里外外分析了个遍,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袁绍疯了。
然而,李玄却知道,袁绍没疯。
他只是……在下一盘自己看不懂的棋。
李玄没有说话,他重新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让他因这个意外消息而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
方士,寻宝鸟,北上,幽州,张姓医者。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词,在他的脑海中,被一根无形的线,悄然串联了起来。
袁绍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甚至不是为颜良复仇那么简单。他在图谋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一些足以颠覆战局,甚至……足以改变规则的东西。
“长文,”李玄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你觉得,什么样的医者,值得袁绍如此大动干戈?不惜背上骂名,也要亲率大军去寻?”
陈群一愣,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袁绍的战略动向上,此刻被李玄点醒,才注意到情报末尾那不起眼的一行字。
“医者?”他沉吟道,“能让袁本初这般人物看重的,绝非普通郎中。莫非,袁绍身有顽疾,非此人不能医治?可若是如此,也该是秘密寻访,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闹得人尽皆知?”
“或许,他要治的,不是他自己的病。”李玄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他要治的,是这支军队的病,是这场战争的病。”
陈群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却又觉得荒谬绝伦:“主公的意思是……方术?炼丹?长生不老之说?这……这简直是荒唐!自古君王,沉迷此道者,未有善终。袁绍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岂会如此糊涂!”
“糊涂?”李玄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冷意,“当一个人被逼到绝路,或者看到了某种捷径的时候,他就不会觉得这是糊涂,而是唯一的希望。颜良的死,或许没有让他愤怒,而是让他感到了恐惧。他恐惧我,或者说,恐惧我麾下那支能斩杀颜良的军队。所以,他迫切地需要一种能与我抗衡,甚至超越我的力量。”
一种超常规的力量。
陈群沉默了。他虽然是儒家门徒,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但也知道,这世上总有些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奇人异事。黄巾张角,不就是靠着一道符水,搅动了整个大汉天下吗?
他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如果袁绍真的找到了类似的力量,那对于他们这支刚刚站稳脚跟的势力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主公,那我们……”
“我们不能等。”李玄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袁绍可以等,曹操可以等,但我们不行。我们现在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任何一个浪头打过来,都可能船毁人亡。我们必须知道,袁绍到底在找什么。”
他的脚步停在了书架前,目光扫过一排排竹简,最终,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去去就来。”
……
蔡琰的书房,总是比别处更安静些。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芷兰混合的独特气息,能让人焦躁的心绪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李玄进来时,蔡琰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刻刀,在一片新刮好的竹简上,小心翼翼地刻着什么。她神情专注,连李玄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察觉。
李玄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那竹简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玄”字,旁边还画了一个小人,正龇牙咧嘴地挥舞着一柄不成比例的宝剑。
他不禁失笑出声。
蔡琰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刻刀差点划偏。她回头看到是李玄,脸颊顿时飞上一抹红晕,手忙脚乱地想把竹简藏起来。
“画的什么?我看看。”李玄笑着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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