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狂笑声还在山谷中回荡,但那笑声里的癫狂已经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余音,像冬日寒风刮过铁甲,渗入骨髓。
他没有再多看李玄一眼,只是猛地一拉缰绳,那神骏无双的赤兔马便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嘶。那长嘶宣告着一场闹剧的终结,也宣告着一头猛虎,找到了一个新奇的猎物。
“回营!”
一声令下,并州狼骑的阵列开始缓缓调动。方才还混乱不堪的战场,在吕布绝对的威严之下,迅速被一种冷酷的秩序所取代。高顺领着他的陷阵营,如同黑色的潮水,沉默而高效地收缴着降兵的武器,将他们分批看押。张辽则早已率一队骑兵,接管了黑风寨的寨门,清点府库。
一切都有条不紊,仿佛李玄和他麾下的玄甲军,连同那数千降兵,都只是这场征服中微不足道的战利品。
两名吕布的亲卫催马来到李玄身前,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看管货品般的漠然。其中一人伸出手,似乎想从李玄怀中接过那个孩子。
李玄抱着刘协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他微微侧身,避开了那只手,脸上却挂着谦恭的笑容:“区区小儿,不敢劳烦将军。在下抱着就好。”
那亲卫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阶下囚的男人,还敢拒绝。他看向不远处那道魔神般的身影,见吕布并未回头,便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李玄心中平静如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个字,都将是在刀尖上跳舞。怀中的刘协,是他唯一的护身符,也是最致命的破绽。他必须亲自抱着,这既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队伍开始移动。李玄被“护送”在队伍的中央,紧跟在吕布身后不远处。他的玄甲军被缴了械,混在降兵的队伍里,由高顺的部队看管着。王武和张宁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几次想靠近李玄,都被并州军用长戟毫不客气地拦了回去。
李玄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这支传说中的并州狼骑。这些士兵的脸上,大多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悍勇之气,他们的盔甲样式不一,许多都带着陈旧的破损和刀痕,显然是久经战阵。他们的纪律性,远不如玄甲军那般严明如一,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野兽般的凶性。这是一支属于吕布的军队,烙印着他强烈的个人风格——强大、骄傲,且难以驾驭。
行进途中,张辽策马从后方赶了上来,与吕布并行。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在李玄身上停留了片刻。李玄的【洞察】能力,清晰地捕捉到了张辽头顶词条的变化。
【姓名:张辽(字文远)】
【词条:五子良将(金色,未激活),突袭(紫色),威震逍遥津(红色,传说级,未激活)】
【状态:审视,好奇(蓝),警惕(蓝)】
这位未来的名将,显然对自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李玄心中一动,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他抱着怀中已经沉沉睡去的刘协,孩子的呼吸均匀而微弱,那张沾满泪痕和尘土的小脸,在夕阳的余晖下,竟透出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李玄故意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孩子的小脑袋枕在自己的肩窝,动作轻柔,仿佛他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麻烦,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张辽的眼睛。他眼中的好奇之色更浓了。一个能用言语逼退主公,又能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流露出如此温情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矛盾。
吕布的营地,扎在距离黑风寨十里外的一处开阔地。营寨规模宏大,却显得有些杂乱,四处都能听到士兵们大声的喧哗和赌博的叫骂声,空气中混杂着汗水、马粪和劣质酒的味道。这里不像一个军营,更像一个巨大的强盗窝。
但当吕布骑着赤兔马踏入营门的那一刻,所有的喧嚣都瞬间消失了。所有士兵,无论在做什么,都立刻停下手中的事,站起身,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目光,望向他们的主宰。
这就是吕布的威势。无需言语,无需军法,他本身,就是这支军队的魂。
李玄被直接带到了吕布的帅帐。那是一座巨大而空旷的帐篷,地上铺着厚厚的虎皮,正中央的案几上,胡乱地堆放着兵器图谱和酒肉。帐内没有过多的陈设,处处都透着一种粗犷而霸道的风格。
吕布翻身下马,将方天画戟随手扔给亲卫,大步流星地走入帐中。他没有坐下,而是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猛兽,在帐内来回踱步。
李玄抱着刘协,平静地跟了进去,立在帐门处,没有再向前一步。
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吕布不说话,李玄也不开口。两人之间,仿佛有一场无形的角力正在进行。
许久,吕布停下脚步,他拎起案几上的一个酒囊,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前的衣襟。他用手背抹了抹嘴,一双鹰目,死死地锁定了李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