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的美色,与您共赏?”
传话的亲兵将头埋得很低,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子古怪,显然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这句口信的深意。
李玄站在帐前,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将那亲兵的话语,揉碎在深沉的夜色里。他脸上的笑意未减,但眸色却在瞬间深邃了下去。
曹操。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谋略、野心,以及深不见底的试探。
“绝世的美色”,这四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只是字面意思。但从曹操的嘴里说出来,就绝不可能那么简单。这像是一份战书,又像是一份请柬,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而那所谓的“美色”,便是棋盘中央,那颗诱人落子的天元。
是陷阱?是机会?还是一场纯粹的、衡量他李玄斤两的考校?
“有劳。”李玄对着那名亲兵温和地点了点头,“请回复曹公,李玄片刻即至。”
“是!”亲兵如蒙大赦,躬身退去。
“主公,这……”王武按着腰间的刀柄,凑了上来,脸上满是警惕,“这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深更半夜,言辞古怪,恐有不轨。”
李玄笑了笑,转身走回帐中,重新披上了一件外袍。“若想对我不轨,何须等到现在?在大帐之上,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借袁绍之手将我置于死地。”
他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慢条斯-理地分析道:“他这是好奇。就像一个优秀的棋手,忽然发现棋盘上多了一颗不属于任何一方、却能搅动风云的棋子。他总要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一看,这颗棋子,究竟是什么材质,又能承受多大的分量。”
王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走吧,去看看曹孟德为我准备的这道‘夜宴’,究竟是何等的‘秀色可餐’。”李玄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
曹操的营帐,与李玄那偏安一隅的小帐截然不同。
它坐落于联军大营的中枢位置,周围是夏侯惇、曹仁等宗族大将的营帐,互为犄角,拱卫森严。即便是在深夜,营帐周围的火把也烧得如同白昼,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卒来回巡逻,脚步沉稳,目光锐利,与别家诸侯那些略显松垮的兵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玄一路行来,心中暗暗点头。治军之严明,可见一斑。难怪此人能于乱世之中,最先脱颖而出。
“李义士,这边请,主公已等候多时。”一名早已在帐外等候的亲卫,恭敬地为李玄引路。
掀开厚重的帐帘,一股混杂着酒肉、皮革与浓烈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帐之内,陈设简单而实用。主位之后,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记着纵横交错的线条。一张宽大的案几上,摆着几盘残羹冷炙,两壶温酒,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曹操并未坐在主位,而是盘坐于案几一侧的软垫上,正低头擦拭着一柄寒光闪闪的佩剑。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化作了热情的笑意。
“玄之,你可算来了!来来来,坐!”他随手将佩剑放在一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人,身材魁梧,独目,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悍勇之气,正是夏侯惇。他只是瞥了李玄一眼,便重新低头,自顾自地喝酒,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见过孟德兄,元让将军。”李玄从容地行了一礼,在曹操示意的位子上坐下。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曹操为他斟满一杯酒,推了过去,开门见山地笑道:“今夜邀你前来,不为别的,只因此处,确实有一样‘绝世的美色’,想与你共赏。”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案几中央。
那里,并没有什么绝色佳人,只有一卷被仔细捆扎好的绢帛,材质上乘,封口处还盖着一个模糊的火漆印。
夏…夏侯惇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端着酒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李玄心中了然。这便是正戏了。
他没有立刻去拿那卷绢帛,只是端起酒杯,与曹操遥遥一敬,笑道:“能得孟德兄如此盛赞,想必此‘美色’,定然是倾国倾城。只是不知,这美人,是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他在“倾国倾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哈哈哈!”曹操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话,“好一个‘倾国倾城’!玄之啊玄之,你果然是我的知己!说得好!此物,若运用得当,确实足以倾覆一国,攻陷一城!”
他收敛笑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伸手指着那卷绢帛,一字一顿地说道:“此物,乃我麾下斥候九死一生,从董贼派往虎牢关的信使身上截获。据说是那董贼的谋士李儒,写给吕布的一封密信。”
李玄的目光,落在那卷小小的绢帛上。
一场豪赌,就压在这薄薄的一层丝绸之上了。
“信中所言,因华雄被斩,联军士气大振,恐我军趁势猛攻虎牢关。故而,李儒献上一计,命吕布于三日后的夜间,佯作兵力不济,弃关向东败退十里,引我联军主力入关,而后,埋伏于关隘两侧山谷中的数万西凉铁骑,将一拥而上,以虎牢关天险为牢笼,将我十八路诸侯,一网打尽!”曹操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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