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山谷,寒风料峭如刀割,刺骨的冷意无孔不入。浓重的雾气如纱如幕,弥漫升腾,丝丝缕缕缠绕在嶙峋的怪石和虬结的枯枝间,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迷蒙的灰白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霜雪的湿润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枯黄的草茎上凝结的薄霜在微弱晨曦映照下闪烁不定,如同无数细碎的钻石铺满了萧瑟的大地,每一片低伏的草叶都沉甸甸地承载着昨夜遗留的刺骨寒意。井生和萧玦刚从冰冷的暗河中挣扎脱身,浑身湿透,沉重的衣衫紧贴着冰冷的肌肤,那刺骨的冰寒仿佛活物般从浸透的脚底蔓延攀爬,迅速侵蚀四肢百骸,冻得他们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在冰冷的晨光中化作一团团转瞬即逝的白雾。他们丝毫不敢停留,强忍着几乎冻僵的麻木,脚步踉跄地踩在湿滑粘腻的泥土小径上,留下一个个深陷而泥泞的脚印。
井生紧闭双眼,强行凝定心神,在水镜的玄妙感知中,那颗被他们以巨大代价暂时压制的水影珠,其内部的能量波动正如沉睡的凶兽般逐渐苏醒、恢复。那波动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渊中涌动的暗流,一圈圈危险的波纹在无形的屏障内荡漾、积蓄力量,随时可能冲破那脆弱的束缚,带来足以撕碎一切的反噬巨浪。而更远处,李家庄乃至村口的方向,大量驳杂而充满敌意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飞速汇聚、凝聚,其势汹汹,如同漫天翻涌的乌云沉沉压向孤城,一股肃杀、压抑的氛围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隐约感觉得到。空气仿佛被冻结凝固,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连平日里聒噪的山间鸟雀都噤若寒蝉,死寂的山谷中只剩下寒风呜咽的悲鸣,更添几分不祥。
“柳行云要发动总攻了!”井生猛地睁开眼,声音因极度的焦急和寒冷而变得急促沙哑,双手不自觉地死死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他肯定已经察觉我们逃脱了!他不想再有任何拖延,要不顾一切强行破解村口的古碑和龙穴之秘!每拖延一刻,星轨之力的降临就更近一分,他的把握就更大一分!”
萧玦脸色凝重得如同铁铸,他快速拧着衣角不断滴落的冰冷河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锐利如电的目光飞速扫视着前方崎岖的地形,声音低沉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必须立刻赶回去!不惜任何代价!绝不能让他在星轨完全降临、力量达到顶峰之前得逞!否则……整个石疙瘩村,连同这片土地,都将化为齑粉!”然而,他们此刻身处后山最为偏僻幽深的山谷腹地,返回村子尚需翻山越岭,耗费不短的时间。反观柳行云,显然已是万事俱备,动作迅捷如奔雷闪电。两人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沿着冰冷刺骨的山涧,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子方向迂回靠近。涧水冰冷刺骨,湍急地冲刷着溪涧中裸露的黝黑岩石,发出单调而急促的潺潺声响,飞溅的水花不断打湿他们早已湿透的裤腿和鞋袜。他们踩在湿滑无比、布满青苔的卵石上,步履维艰,每一次落脚都需万分小心,衣袂不时被路旁丛生的荆棘狠狠勾扯,布片撕裂的声响伴随着皮肤被划破的刺痛,留下道道新鲜的血痕。沿途,井生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寒冷,不断通过水镜感知紧张地监控着村口方向的恐怖动向,精神高度紧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珠。在他的感知视野中,柳行云的气息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风暴核心,牢牢钉死在村口那片焦土大坑旁,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如同一头正在苏醒、饥渴难耐的远古巨兽。而数量远超之前的护卫和风水师,正以那块古老神秘的石碑为核心,布下一个比先前所见规模更加庞大、结构更加繁复诡谲的巨型阵法!各色法器的光芒在雾气中疯狂闪烁跳跃,青铜铃铛急促地叮当作响,那声音仿佛能穿透浓雾直刺灵魂;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箓贴满了四周的树木和岩石,其上用朱砂描绘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幽幽流转、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甚至,他们还动用了类似小型祭坛的设施——一块布满古老刻痕的黑石台被架设在中央,那些深深刻入石中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而邪恶的波动,显然是在进行某种极其重要、也极其危险的仪式准备!整个区域形成的巨大能量场如汹涌的潮汐般剧烈起伏,一**毁灭性的能量涟漪向外扩散,连坚实的地面都开始随之微微震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恐怖爆发。
而李家庄的方向,李老爷和他那群惯于欺压乡里的家丁们也倾巢而出,但他们此刻似乎并非进攻主力,更像是被柳行云麾下的人马驱使着、胁迫着,在外围负责警戒和阻拦任何可能闻讯赶来干涉的官府力量或其他势力(尽管在这偏僻之地,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李老爷面色灰败如土,眼神空洞麻木,仿佛失去了魂魄;他身后的家丁们手持棍棒刀枪,眼神却闪烁不定,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脚步迟疑畏缩,如同被鞭子驱赶着走向屠场的羊群。至于石疙瘩村内部,则彻底被无边的恐怖气氛所笼罩。村民们被凶神恶煞的闯入者强行驱赶回家,勒令不得出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死寂中唯有窗帘缝隙里透出的一双双惊恐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老王头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试图上前理论,讲几句道理,却立刻被粗暴地推搡回来,老王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额角磕在石阶上,顿时渗出血丝,染红了他花白的鬓角,触目惊心。春丫一家更是被“重点关照”,那间简陋的小屋外守着两名铁塔般彪悍的壮汉,如同两尊门神牢牢堵住了唯一的入口,屋内隐隐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如同受伤幼鸟发出的绝望哀鸣,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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