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生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凝滞在喉咙口,仿佛被无形的寒冰锁住。
他是什么时候跟来的?从赵婆婆家开始?还是更早?莫非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那双深邃眼眸的监视之下?月光如霜,洒在萧玦平静无波的脸上,那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像是古井无波的水面,可那眼神却锐利如刀,穿透皮肉,直抵人心最隐秘的角落,让井生无处遁形。
井生喉咙干得发痛,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脑子里飞速转着各种借口——迷路了?看月亮?——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舌头僵得如同石雕。被抓个正着,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徒增笑柄。
萧玦并没有逼近,只是站在原地,身形在月色下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目光从井生煞白的脸上,缓缓移向那口沉默的老井,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这口井,”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这夜里的微风,清冷而平淡,却字字敲在井生心上,“很特别。”
井生心头猛地一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刺痛感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村里…普通的井…”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萧玦像是没听到他的辩解,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语调平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井口石纹暗合先天八卦之象,虽磨损严重,细看仍有痕迹,如龙蛇盘踞,隐现古意。井周地气…清中有浊,浊中带凝,似有阻滞,又似在孕育什么玄机。”他微微偏头,重新看向井生,目光如探针般刺入,“你常居于此,可曾察觉?”
井生猛地摇头,摇得像拨浪鼓,额角渗出细密冷汗:“没有!就是口喝水井!啥气不气的,俺不懂!”
萧玦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有千钧重量,压得井生几乎喘不过气,肺腑间空气稀薄,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就在井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双膝发软之际,他却忽然移开了视线,淡淡道:“是么。那或许是我看错了。”
他顿了顿,又道:“傍晚时,你阻那李府管家,急智可嘉。但借口拙劣,恐引祸端。”
井生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反驳:“我…我是瞎说的…”
“是否是瞎说,你知我知。”萧玦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锥,“李府此番图谋,背后有风水师指点,志在必得。你今日之言,虽暂退其锋,却也会让他们更加确信此地不凡,下次再来,必是雷霆手段,铁蹄踏碎安宁。”
井生沉默了,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声。他何尝不知?只是当时情急,别无他法,心头涌起一股无助的苦涩。
“你…你到底是谁?”井生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而且…好像并不站在李老爷那边?莫非是上天派来的援手?
萧玦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一介游学之人,偶经此地,对山水之气有些兴趣罢了。”他目光再次扫过老井,深邃如渊,“至于你…好自为之。有些力量,窥探越多,背负越重,非福非祸,唯人自招,一念之差,便是万劫不复。”
说完,他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青衫背影在夜色中飘然若仙,很快融入了浓墨般的黑暗,留下井生一个人站在井边,心乱如麻,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看出井的秘密了?他是在警告我吗?他到底是敌是友?每一个疑问都如芒刺在背,搅得他心神不宁。
这一夜,井生彻底失眠了,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窗外虫鸣声声入耳,却盖不住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斑驳土墙上,映出他焦躁不安的影子。
接下来的几天,井生一边提心吊胆地防备着李家庄再来人,耳朵时刻竖着,捕捉村口任何风吹草动,一边暗中观察着萧玦,目光如影随形。
他发现萧玦确实经常去后山,有时一去就是大半天,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也曾偷偷跟在后面,蹑手蹑脚地穿行在荆棘丛中,但萧玦脚步看似不快,却总能在山间轻易甩掉他,如鬼魅般消失在嶙峋怪石后。偶尔远远瞥见,他不是在勘察地形,手持罗盘凝神细测,就是在记录什么,羊皮纸上墨迹蜿蜒,神情专注而认真,确实像个研究风水的学者,可那背影总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孤高。
村里关于李家庄要强占王老五家地的风波渐渐平息了些,王老五家门前恢复了往日的鸡鸣狗吠,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像一层薄雾笼罩村落,连孩童的嬉笑声都带着几分压抑。
这天,井生放牛回来,路过村口,牛蹄踏在尘土小路上,扬起细小微尘,正好遇见春丫挎着篮子从地里回来,篮子里装着新挖的野菜,嫩绿的叶片还沾着露珠。
“井生哥!”春丫看到他,笑着打招呼,脸颊红扑扑的,如熟透的苹果,“听说你前几天可厉害了,把李家庄那坏管家都吓跑了!村里人都夸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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