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和井生带着水源即将恢复的消息回到村子,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迅速在小小的石疙瘩村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仿佛被这消息惊动,吱呀作响地推开,老人探出头,妇人放下针线,汉子们停下修补农具的手,人们奔走相告,互相印证着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喜讯。原本死气沉沉、被绝望笼罩的村落,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不敢置信的骚动所笼罩,仿佛枯木逢春,死水微澜。
起初,狂喜过后,村民们心中难免存着几分疑虑和忐忑,毕竟断水的日子煎熬太久,干渴的滋味深入骨髓,不敢轻易相信希望就这样降临。许多人夜里辗转反侧,既盼着那消息是真的,又怕空欢喜一场,那滋味比单纯的绝望更磨人。然而,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东方才泛起鱼肚白,被派去查看溪水状况的汉子就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狂奔回来,人还未到村口,那激动得变了调、几乎撕裂的大嗓门已经响彻了半个村子,震得树梢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起:“水大了!水真的大了!虽然看着还有点浑浊,可那水流得哗哗的,有劲儿了!有劲儿了!”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每一个字都像火把,点燃了沉寂的村庄。
这消息像点燃了引信,村民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丢下锄头,撇开锅碗,争先恐后地涌向村边那条干涸龟裂已久的溪流。老人拄着拐杖,脚步踉跄却急切;孩子赤着脚丫,兴奋地尖叫着跑在最前头;妇人们顾不上挽起裤脚,裙裾沾了泥也毫不在意,都急切地奔向那久违的生命之脉。到了溪边一看,果然!昨日还细弱如丝、奄奄一息、只剩几洼浑浊泥汤的溪水,此刻竟宽阔了不少,水流明显湍急了许多,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奔涌向前,水面泛起浑浊的浪花,有力地冲击着岸边裸露的石头,发出久违的、令人心安的哗哗声。尽管水色不清,但那奔腾流淌的势头,那哗啦啦的、仿佛带着笑意的水声,无不透着一股久违的、掩盖不住的勃勃生机!浑浊的水浪在初升的阳光下闪耀着碎金般的光芒,仿佛每一滴水珠都饱含着生的希望,浸润着久旱的心田。
“神了!萧先生真是神了!”老王头激动得花白胡子直抖,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走到萧玦面前,深深作揖,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几乎都要涌出来,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其他村民也呼啦一下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用最朴实的乡音、最直白的语言表达着由衷的感激和敬佩,声音嘈杂却饱含真挚。“多亏了萧先生啊!您是我们石疙瘩村的大恩人!”“井生小哥也出了大力!好样的!”“这下庄稼有救了!娃儿们不用挨饿了!”“老天开眼啊!”这一次,再无人怀疑这位年轻书生看似文弱的外表下所蕴含的惊人本事,他们是真心实意地服气了,那感激之情是发自肺腑的炽热,如同溪水般汹涌。
面对众人潮水般的感激和近乎膜拜的热切目光,萧玦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拂去了案头的一点尘埃。他微微颔首,目光淡然扫过激动的人群,淡淡开口道:“水源本未断绝,不过是泥沙淤积,稍有阻滞。如今淤塞疏通,水流自然复归。大家可安心取水灌溉田地了。”他顿了顿,目光沉稳地扫过一张张因狂喜而涨红的脸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如同在滚烫的喜悦上滴入一点清凉,“但仍需节俭用水,不可肆意浪费。恐怕这天旱之势,积重难返,还未真正过去。”
即使有这小小的警示,如同晴空飘过一丝薄云,村民们也早已是欢天喜地,如获至宝。有了这救命的水,田地里那些蔫头耷脑、叶片焦黄、濒临枯死的禾苗就有了生还的希望,这艰难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日子,也终于重新看到了盼头,压在肩头的重担仿佛轻了许多。人们脸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笑容和对未来收成的热切憧憬,连佝偻的腰背似乎都挺直了些。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也飞到了邻近的李家庄那边。那位管家很快又带着几个家丁,脚步匆匆、神色惊疑不定地赶来查看。当亲眼看到溪流不仅恢复流淌,而且水量颇为可观,远非之前可比时,管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青一阵白一阵,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神里充满了惊愕、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终究没敢再像之前那样气势汹汹地强行阻拦或出言威胁。他最后只是阴沉着脸,仿佛能拧出水来,狠狠剜了那奔流的溪水一眼,又怨毒地瞥了石疙瘩村的方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然后猛地一甩袖子,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转身就走,脚步仓促凌乱,带着明显的落荒而逃的意味。道理很清楚:先前断水是他们理亏,如今水自己来了,若再强行堵着不让石疙瘩村用,惹急了这些快要活不下去、如今又有了希望的村民,恐怕真会酿出无法收拾的祸事来,那后果他一个小小的管家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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