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业安顿下来已有一段时日,生活虽算安稳宁静,每日不过是照料药圃、研读道藏、调息养气,但井生心中始终沉甸甸地记挂着北方的萧玦。每每夜深人静或独坐庭院时,那份忧思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难以自抑。不知他跋涉千里,风餐露宿,是否已平安抵达那龙潭虎穴般波谲云诡的京城?调查那邪异莫测的“影月”和诡谲灯符之事,进展是否顺利?沿途或京城之内,可曾遇到难以预料的凶险,遭遇国师残党的明枪暗箭?那京城局势瞬息万变,危机四伏,萧玦孤身潜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种种忧虑萦绕心头,如同藤蔓缠绕,越收越紧,挥之不去,令他眉宇间常笼着一层淡淡的愁云,连药圃里新开的奇花异草也难解其郁结。
这日,那份牵挂愈发强烈,如同芒刺在背,搅得他心神不宁,井生终于按捺不住,从贴身的锦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萧玦临别时郑重赠予的那枚特制铜钱传讯符。这铜钱古朴温润,入手微沉,边缘刻着细密的符文,纹路流畅而深邃,内蕴玄机,显然不是凡品。他寻了庭院中一处清幽静谧的角落,屏息凝神,盘膝而坐,依循萧玦所授之秘法,将自身精纯的一缕灵蕴,自丹田缓缓提起,沿着经脉小心翼翼、一丝不乱地注入铜钱中央那小小的方孔之中。随着灵蕴丝丝缕缕、涓滴不剩地注入,铜钱表面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与流转的微光,边缘的符文也随之隐隐亮起,闪烁着幽微的光泽,片刻后又暗去,仿佛将讯息吞入其中。他闭目凝思,摒除一切杂念,将心中最为关切的简单问候——“安否?至否?”以及报平安的“此处安好,勿念”讯息清晰而简洁地附着其上,每一个意念都凝练如珠。随后,他郑重地将铜钱交于侍立一旁、忠心耿耿的哑仆,仔细叮嘱其务必亲自送往城中那个特定的、隐秘的联络点,切莫经他人之手,也莫要耽搁半分,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这终究是一种单向的、较为缓慢的传讯方式,讯息送出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无法即时得到回应,更不知何时能抵达对方手中。井生深知此点,心中虽焦灼如焚,却也唯有强行按捺下躁动不安的心绪,沉下心来,将那份如星火般跳跃的期盼深藏心底,静待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回音。等待的时光,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如同静水深流,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涌不息。
在等待回讯的漫长日子里,井生并未闲着,亦不敢懈怠分毫。他依旧每日风雨无阻,定时定点地为张道长悉心疗伤,以自身温和而精纯的灵蕴,如春蚕吐丝般,缓缓温养其受损枯萎、几近断绝的经脉,如同春雨润泽干涸龟裂的田地,一丝丝唤醒沉睡的生机。同时,他自身的修炼也从未有一日松懈,无论晨昏破晓还是暮色四合,庭院之中总能看到他静坐吐纳、搬运周天的身影,气息绵长而稳定,与周遭的草木山石气息隐隐交融。随着培元丹的持续服用和体内灵蕴在不断运转调息中日渐精纯、凝练如汞,沉淀于丹田之中,他之前因强行借力而导致的那点根基损伤,如今正被一丝丝、一点点地修复弥合,甚至隐隐感觉比受伤之前更加稳固扎实,内息流转圆融无碍,循环往复间愈发浑厚自然,如同被反复锤炼、千锻百炼的铁胚,去芜存菁,质地愈发坚韧沉凝,隐隐透出内敛的光华。
更令他欣喜且意外的是,他对灵蕴的感悟与运用也越发得心应手,仿佛开启了新的门径,触摸到一个更为精微玄妙的层次。如今已不仅仅局限于内蕴疗伤、外感天地这等基础运用,更能将其精妙地附着于寻常的日常之物上,赋予其非凡特性,化腐朽为神奇。他曾怀着探索之心,于一个清风拂过、阳光洒落的午后,尝试将一缕凝练如丝、流转着青碧光泽的灵蕴缓缓注入庭院中随手摘下的一片青翠欲滴的竹叶脉络之中,那原本柔软易折的竹叶竟瞬间变得坚韧如百炼精钢,纹理间似有光华流转,屈指轻弹,竹叶如一道碧色闪电破空飞射而出,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噗”地一声轻响,便深深没入远处坚硬的柏树树干之中,直没至柄,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叶柄犹自微微颤动;他又试着于取水浇花时,将灵蕴如丝如缕、绵绵不绝地融入一掬澄澈的清水中,那水便仿佛被赋予了一丝温和的净化之力与盎然的勃发生机,水光潋滟,用以浇灌园中那几株略显萎靡、叶片卷曲的兰草,不过数日,那些兰草便显出不同于往日的勃勃生机,叶片更显油绿舒展,脉络清晰如画,花朵更为娇艳欲滴,幽香阵阵,远胜寻常。
这些虽只是细微之处、近乎游戏般的灵蕴应用尝试,却让井生乐此不疲,每每沉浸其中,废寝忘食,仿佛打开了一个充满无尽可能的新世界。每一次成功的试验都仿佛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大门的缝隙,窥见了灵蕴之道那浩瀚而奇妙的可能性,如同在无垠的星空中发现了一条新的轨迹,令他对自身这条独特道路的未来充满了无尽的探索**与愈发坚定的信心,脚步也越发沉稳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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