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生是在一阵剧烈的、仿佛要裂开的头痛和喉咙火烧火燎般的干渴中挣扎着醒来的。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破庙角落的草堆上,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带着淡淡草药清香的青色外衫。窗外天光已经大亮,刺目的光线透过残破的窗棂射入,晃得他眼睛生疼,不得不眯起眼。
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破碎又混乱的噩梦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他依旧抽痛的脑海——柳先生那双冰冷得毫无人气的眼神、井中翻涌的诡异血水、令人心神俱裂的混乱幻象、还有那撕心裂肺般的最后一眼…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势,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点又一头栽回草堆里去。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破庙里的寂静。
井生艰难地转过头,脖颈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括。他看见萧玦正坐在不远处一个陈旧的蒲团上打坐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透着消耗过度的虚弱,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深邃。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袖口处似乎有被撕裂后又用针线简单缝合的痕迹,针脚略显粗糙。
“萧先生…您没事?太好了!”井生心中一喜,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随即又被巨大的紧张攫住,声音带着沙哑的急迫,“昨晚…后来怎么样了?柳先生他…”
“我无碍,只是耗力过度,需静养恢复。”萧玦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井生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柳行云(柳先生)吃了大亏,他那洞府被反噬之力冲击,已暂时彻底封闭自保。他带来的那些好手,折损了大半,非死即伤。赵明轩(赵公子)受创最重,重伤昏迷,气息微弱,能否醒过来还两说。经此一役,他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已无力再组织起大规模的行动了。”
井生闻言,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而,那口诡异血井中翻腾的景象和预兆般的血色幻象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可是柳先生他…他当时好像发现我了!他会不会…会不会很快找上门来报复?”
“他发现是迟早的事,你无需过于忧心。”萧玦语气平静依旧,却带着一丝深沉的凝重,“你强行催动‘映灵玉’,虽在危急关头窥得一线先机,却也彻底暴露了你自身拥有的特殊能力和那口井的秘密。此玉与他心神相连,你最后看到的血色幻象,恐怕并非偶然,而是他故意让你看到的警告,甚至…是某种引诱你心神失守的陷阱。”
井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嘴唇微微颤抖:“那…那我们…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萧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你虽遭玉力反噬,身受重伤,但这次强行贯通‘映灵玉’的经历,也意外地冲开了你灵觉上的滞涩。如今,你对自身异能的感知和控制力,已然迈过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大坎,算是因祸得福。只是…”
他顿了顿,俯身仔细查看了一下井生的气色和眼神,眉头微微蹙起,流露出一丝忧虑:“只是那映灵玉中似乎还残留着柳行云的一丝恶念煞气,随着反噬之力侵入了你的心神深处。此煞气如跗骨之蛆,若不及时驱除,恐会潜移默化地侵蚀你的神智,长此以往,性情恐生变化,日后修炼也极易受其干扰,导致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经萧玦这么一说,井生才猛然惊觉,除了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虚弱无力感,在心底最深处,确实盘踞着一丝若有若无、难以捉摸的冰冷与躁动,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让人隐隐感到不安和恐惧。
“那…那该怎么办?”井生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和依赖。
“煞气入心,根植已深,寻常手段难以根除,需以更精纯的天地灵气徐徐化之,慢慢消磨。”萧玦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决断,从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羊脂白玉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温润白光的丹药。一股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一振的独特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这是我早年机缘巧合下所得,也是仅存的一颗‘清心涤魂丹’。此丹能固本培元,滋养神魂,更能驱散侵入体内的邪秽之气。你即刻服下它,我再以自身真气助你导引药力,内外合力,应可化解你此次心神的危机。”
那丹药光华流转,药香凝而不散,一看就是极其珍贵的救命灵药。井生心中震动,连忙惶恐地摆手推辞:“这…这太珍贵了!我…我如何受得起这般重宝!萧先生您…”
“不必多言。”萧玦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将那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丹药递到井生嘴边,眼神坚定而深邃,“你之安危,如今已非一人之事,更关乎全局成败,牵连甚广。莫要再耽搁,速速服下,然后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井生感受到萧玦话语中的分量和不容拒绝的关切,心中涌起巨大的感激和暖流,不再推辞,依言张口,将那丹药吞服下去。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浩大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瞬间涌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驱散着体内沉积的寒意和虚弱感,暖洋洋的舒适感蔓延开来。更奇妙的是,那一直盘踞在心头、令人不安的冰冷躁动,似乎也被这股强大的药力暂时压制了下去,不再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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