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回元净魔大阵的运转,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阵法光幕如潮汐般起伏不定,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闪烁着流淌古老符文的淡金色净化之力,与万蛊之源那翻涌不息、充满恶念的黑雾相互消磨,激烈交锋处不断发出滋滋的低鸣,仿佛天地间最本源的清浊之气、正邪之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角力。
井生盘坐于阵眼核心,双目紧闭,周身灵蕴流转不息,如同无数活跃的金色细丝缠绕肌肤、透体而出,构筑成一道看似纤薄却至关重要的护体灵光。然而,他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来自万蛊之源的恐怖压力——那污秽至极的侵蚀之力如同跗骨之蛆,带着阴寒与恶毒,不断冲击、试图腐蚀瓦解他的护体灵光;更为险恶的是那如实质洪流般涌来的负面情绪,绝望、憎恨、怨毒,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心神壁垒。每一次污秽洪流的冲撞,都让他气息微促,眉头深锁,额角青筋隐现。
最初的正面能量对抗过去后,更为阴险狡诈的考验悄然降临。阵法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如渊,星月尽没,只余下大阵自身散发的淡金光芒,孤独地映照着这片被魔气笼罩的寂静山谷。呜咽的风声穿过嶙峋怪石,如同低泣的幽魂,更添几分诡谲与不祥。
那至秽至邪之力似乎拥有某种诡异的灵性,它如同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在发现强攻蛮力难以迅速奏效后,便狡猾地改变了策略。它不再一味地正面冲击那坚韧的净化力场,而是骤然收缩、凝聚,化作无形无质、阴冷至极的细流,如同无数条潜行于暗影中的毒蛇,它们极其灵巧地寻觅着防御的缝隙,绕过龙魂守心尺构筑的坚固防护屏障,悄无声息地渗透、浸润,最终深深钻入井生的识海深处,企图从内部瓦解他的意志根基。这股力量阴险而狡猾,它深知避其锋芒的道理,精准地绕开灵蕴最为充沛的区域,直指心灵防线最为脆弱、隐秘的角落,如附骨之疽的幽魂般缠绕不休,低语着毁灭的诱惑。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当井生因长时间的灵蕴输出与心神对抗而陷入极度疲惫,心神防线稍有松懈的刹那,早已潜伏的秽力立刻发动了总攻。刹那间,种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幻象纷至沓来,识海如同沸腾的油锅般剧烈翻腾。他看到清泉村再次被滔天的熊熊大火吞噬,赤红的烈焰贪婪地舔舐着茅草屋顶,滚滚浓烟遮蔽天日,熟悉的乡亲们在火海中痛苦地哀嚎挣扎,他们面容扭曲,满是血污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他,声嘶力竭地指责他的无能与背弃,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尖锐刺耳,仿佛冰冷的锥子要将他的灵魂洞穿、撕裂。
他看到萧先生浑身浴血,道袍破碎不堪,孤独地站在一片废墟瓦砾之上,那双昔日温和睿智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冰冷,他沙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刀片刮过骨头:“为何还未成长……为何还如此弱小……你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他看到张清远道长身陷阴森潮湿的牢狱,沉重的铁链贯穿了他的锁骨,鞭痕累累的身体血肉模糊,那双曾经充满坚毅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沉痛的责备,血迹斑斑的囚服在阴风中无力地飘动。
他甚至看到未来的自己,双目赤红,周身缠绕着浓郁不祥的黑气,手中紧握的镇龙尺不再散发清辉,而是吞吐着毁灭的魔焰,他反成了祸乱苍生、涂炭生灵的绝世魔头,所过之处山河破碎、村庄化为焦土,被万人唾弃辱骂,无数百姓眼中喷薄的恐惧与刻骨铭心的仇恨如滔天巨浪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的身影彻底淹没……这些幻象逼真至极,每一个痛苦的细节都栩栩如生,直击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愧疚,每一个残酷的画面都如同万斤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扉之上,震得他灵魂颤栗。
负面情绪被这邪秽之力无限放大。刻骨的自责如同锋利的尖刀反复切割着心脏;巨大的彷徨如同脚下裂开的无底深渊,要将他吞噬;彻底的绝望则像是无边无际的冰冷泥沼,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要将他的意志彻底埋葬。灵魂仿佛沉入了永恒的黑暗海底,冰冷刺骨,透不过气。“放弃吧…你根本做不到的…这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你那可笑的守护毫无意义…只会带来更多无谓的苦难与牺牲…”
“融入这污秽吧…它能赋予你真正掌控命运的力量…屈服,你将获得超越一切的能力…”
阴冷而充满诱惑的低语,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他脑海中疯狂游走、嘶嘶作响,声音尖锐又充满蛊惑,如万载寒冰般刺入骨髓,在空寂的识海中回荡不绝。
井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迅速浸湿了前襟衣领。他竭力维持阵法输出的灵蕴也开始剧烈波动,变得紊乱而不稳,原本如潮汐般起伏的阵法光幕波动陡然加剧,如同狂风中摇曳的残烛,光芒忽明忽暗,岌岌可危。一直守护在阵法外围、时刻关注阵眼状况的萧玦最先敏锐地察觉到这异常。他发现那原本稳定运转的净化光幕出现了不正常的细微波动,光芒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心头猛地一紧。他立刻凝神聚气,双手飞速变幻结出一个稳固心神的法印,同时通过传音入密之术,将蕴含着清心正念的疾呼直接送入阵眼核心:“井生!紧守心神!切勿动摇!那皆是心魔幻象!万不可被外邪侵扰蛊惑!”他的声音急切而清晰,如同山间清泉试图冲刷迷雾,却被心魔幻境重重阻隔,传入井生耳中时,显得遥远而模糊,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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