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深处,环境与边缘地带的宁静祥和截然不同,充斥着原始而蛮荒的气息。这里灵气异常狂暴,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丝丝缕缕在空中扭曲盘旋,时而如惊涛骇浪般翻滚,时而如无形锁链般缠绕。参天古木虬枝盘结,粗壮的根茎如虬龙般拱出地面,交错纵横,浓密的树冠层层叠叠,将本就不多的天光滤成无数斑驳破碎的光点,投下幽邃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腐叶的霉味与某种难以言喻、充满原始生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既腐朽又孕育生机的独特味道。奇异而低沉的兽吼时而从看不见的密林深处滚滚传来,声音沉闷如雷,带着洪荒时代遗留的威压,穿透层层林木,直抵心灵深处,令人心头凛然,本能地绷紧神经。
素雪带着井生,小心翼翼地穿行于这片危机四伏的洪荒之地,步履轻盈,尽量避开枯枝败叶,向着传说中“净尘莲”生长的核心地域前行。井生虽因旧伤缠身,实力尚未恢复至巅峰,周身灵力运转滞涩,然而灵台却因此摒除了许多杂念,变得格外清明通透,对周遭环境中灵气的细微流转与潜藏的能量波动感知反而更加敏锐、精准。他时常能提前数息捕捉到那些肉眼难辨的、骤然形成的灵气乱流旋涡,或是蛰伏在枯叶堆下、藤蔓丛中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总能及时以极轻的声音指引素雪避开这些潜在的陷阱。
“净尘莲生长于一处极阴寒潭之中,”素雪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风吹草动,任何枝叶的晃动或声响都逃不过她的感知,一边压低声音,用气流向身旁的井生解释,“那潭水至清至寒,清可见底却又深不可测,据说有洗涤肉身、涤荡筋骨乃至净化神魂污秽的神效,是世间难寻的奇珍。守护它的灵兽是一对‘碧水玄龟’,性情虽不嗜杀,不似某些凶兽见血则狂,却也绝非温顺可欺之物。它们极其警惕,将净尘莲视若性命根基,任何胆敢觊觎者,无论人兽,都会遭到它们毫不留情的驱逐与打击。其龟甲天生蕴含玄奥道纹,天然形成阵法,防御之强,寻常法宝飞剑难伤其分毫,更棘手的是,它们喷吐的寒息蕴含极阴之力,阴寒刺骨,能瞬间冻结对手气血经脉,甚至侵蚀神魂本源,使人灵智蒙昧,万不可与之硬撼。”
井生默默点头,将素雪所言字字记于心间,心中飞速盘算着种种可能与应对之策。强抢无疑是下下之策,不仅成功渺茫,更可能因剧烈争斗惊动整个秘境深处蛰伏的其他强大存在,引来灭顶之灾。看来,唯有智取,方有一线生机。他目光沉凝,心思电转。
两人屏息凝神,收敛周身气息,如同融入幻境的幽影,在遮天蔽日的古林中艰难跋涉了小半日,耳边只有脚下枯叶被极轻踩踏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隐约的兽鸣。终于,一阵清越的潺潺水声穿透了林间沉甸甸的静谧,隐隐约约地传来,如同仙乐。循着这愈发清晰的水声,他们谨慎地拨开一片茂密得几乎不透风、坚韧异常的紫玉灵竹丛,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不过亩许大小的寒潭静静卧于幽深山谷的环抱之中。潭水晶莹剔透,清澈见底,却又深邃得仿佛直通九幽寒泉,肉眼可见的森森寒气如烟似雾,袅袅升腾盘旋,潭边那些黝黑如墨的岩石上早已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闪着幽蓝微光的白霜,触之即伤。
目光投向潭心,只见几片宛如极品帝王翠玉精心雕琢而成的硕大莲叶舒展于冰冷的水面之上,叶脉中流转着莹润生机的光泽,青翠欲滴。中央,一朵青碧色、蕴含着无尽生机的莲花正处于含苞待放的状态,花瓣紧密包裹,如同害羞的少女,却掩不住其内流淌的、温和而纯净的莹莹宝光。一缕令人闻之心神宁静、杂念顿消的奇异馨香,正丝丝缕缕地从那紧闭的花苞缝隙中散逸出来,沁人心脾,仿佛能洗涤灵魂。那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关乎生死的——净尘莲。
而在那朵青莲旁的水面之下,透过清澈至极却又寒气逼人的潭水,隐约可见两个巨大的、布满古老玄奥墨绿色纹路的龟壳轮廓,静静地沈在幽暗的潭底。那纹路随着水波流转,光华隐现,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初开的至理。正是那对守护灵植的碧水玄龟。它们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似乎正处于深沉的蛰眠之中,呼吸悠长而几不可闻,然而一股若有若无、却沉重如山岳般的强大气息,如同无形的坚固结界,始终萦绕不散,牢牢笼罩着整片寒潭水域,无声地昭示着守护者的威严与不容侵犯。
“就是现在。”素雪抬头看了看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此刻正处于一天中最炽烈的天光,低声如耳语道,“午时三刻,天地间阳气最盛,达到顶峰,亦是玄龟体内至阴之气受外界阳气牵引,陷入最深沈、最不易醒转的蛰眠时刻,是采摘最不易被惊扰的绝佳时机。但切记,动作务必轻若鸿毛,快如闪电,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或异响都可能将其惊醒,后果不堪设想。” 她语气凝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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